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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絕地反擊18

2024-09-02 10:33:43 作者: 公子謠言

  鄭忠之身居高位,卻出了這樣的醜聞,聖人不由得震怒,下令徹查,不少從前與鄭忠之有過來往的官員,這時候為了自保,紛紛上奏揭鄭忠之的老底,以此來表現自己的忠心。

  一樁樁一件件,令人髮指的卑劣惡事便都出現在眾人眼中。

  李信是鄭忠之一手養大的,對他可謂忠心耿耿,這十幾年前是親如真父子,他內腹之中滿是鄭忠之的骯髒秘密。

  誰也沒曾指望這樣一個如同鄭忠之左膀右臂的人交代什麼,於是誰也沒想到,李信竟然主動將鄭忠之的所有秘密都揭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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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便有鄭忠之賣國家之兵馬情報以此牟利的事情,一時之間震驚朝野,鄭忠之受盡嚴刑拷打,卻無論如何都不肯鬆口承認此事,反覆強調是李信受人挑撥污衊所言。

  而驃騎將軍等人又的的確確拿不出他通敵叛國的罪證,兩方不免陷入僵局。

  牢獄之中,鄭忠之和李信隔牢相望。

  他一雙陰鷙的眼睛死死盯著笑看自己的李信,怒不可遏的追問:「李信!你捫心自問,這十幾年前我對你如何?可曾打過你一次罵過你一次,又可曾讓你受過任何委屈?」

  「自然是沒有。」李信回答的很直接,也很坦蕩。

  鄭忠之聞言不免咬牙,惡狠狠的加重語氣質問:「我何時不是將你當做親生孩子一般對你百般寵溺?我教你學問,教你處世之道,你苦學不得武術,我心疼你,便不再強逼你,你可知你本該和那些暗兵一樣,去死人谷歷練一番來護我安危的,可是我捨不得。」

  說到這裡,鄭忠之心中的努力不免更甚,幾乎一字一頓的控訴:「我鄭忠之對身側熟睡之人都不敢全信,唯獨對你是十二萬顆心的信任,我將心底所有秘密都交付於你!沒想到,到頭來,你竟將我出賣的一乾二淨!李信,倘若你將這些事情說出去能得到什麼好處也就罷了,可你明知,你即便說再多也逃不過一死,既然如此,你為何要將這些事情說出去,難道就為了看我死的更慘?在你眼裡我們之間十幾年的情誼何算什麼?」

  「太尉大人,縱使你養我十幾年,那又如何?」

  李信說到這裡,聲音里滿是嘲諷,一雙釋懷的眼睛微微抬起,聲音縹緲道:「諸葛陽一家三十三口,還不都是拜大人您所賜,死於非命,我和大人之間的情意又如何比得上我和三十三位家人之間的血親情誼?太尉大人非要怪我,若是非要怪,那就只能怪大人您自己這些年處處造下的無數殺戮,和這手上沾滿的條條鮮活生命……」

  說到這裡,他冷笑了一聲,聲音中不免充滿了更多的嘲諷:「不過話說回來,大人您這樣的人還在乎多一個背叛您的人嗎?」

  鄭忠之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手養大的人,竟然藏著這樣的狼子野心,為了報仇不惜蟄伏在自己身邊十幾年,一顆本就涼了大半的心,徹底死的透透的。

  縱使他殺過那麼多的人,縱使這些年死在他手裡的白骨比城牆還高,可他卻也能清楚的記得每一位苦主的名字。

  諸葛陽一家,的確是死在他的手裡,鄭忠之這時候再也沒有了任何去質問面前人的力氣,只剩下緩緩吐出半句話的力氣。

  「你……你是諸葛陽之子……」

  說完這話,他整個人慢慢往下滑,撲通一聲坐倒在地,半天沒能起來。

  他折騰半世,用盡權利為自己謀得無數的好處,又踩著累累白骨走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坐到這樣的位置之後,他並沒有收斂自己的野心,而是愈演愈烈,全然不將人命放在眼裡,心中的殺氣將他所有的良知都吞沒。

  可是直到此時此刻,鄭忠之才發現自己這一生竟然沒有得到什麼,也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

  女人之間的歡愉、觸手可得的金銀財寶、隨手可用的滔天權勢、以及費盡心力養起來的心腹,都在此刻離他而去。

  他實在留不住任何一樣東西。

  如果非說有一樣東西能留下來,那便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的清白,千古罵名,他鄭忠之實在承受不起。

  如今唯有自戕才能解決這個問題,才能保住這不值一提的清白之名,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被後世之人口誅筆伐,才能避免死後被人挖墳掘墓,不得安生。

  「來人!拿筆來!」

  鄭忠之目光一亮,支撐著站起來,對外高聲大喊。

  守在此處的獄卒以為是他想明白了,終於願意將自己這些年所做的惡事全部都交代出來,不免激動的跳起來,連忙去找了紙墨筆硯。

  「你不必進來,我要寫的很長很長,得讓我想想如何寫,一貫寫好了再給你。」

  鄭忠之從鐵欄柵之中伸出一隻手,一雙眼睛死氣沉沉的看著面前的小卒,語氣平淡的仿佛已經認命。

  一番嚴刑拷打都不能令他屈服,驃騎將軍更是頭疼的不行,獄卒見他此刻竟然願意配合,心中不免激動,以為自己轉運的機會終於到來。

  「行,你寫吧。」

  獄卒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了他這個要求,點點頭,便將東西遞了過去。

  隨後則轉身小跑著去找驃騎將軍,想要當面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驃騎將軍,好在驃騎將軍面前為自己爭得一份大大的功勞。

  鄭忠之等人走遠之後,舉起手中的墨盤,狠狠撞向牆壁,墨盤頓時四分五裂,裂開的斷口鋒利無比。

  他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的脖子划去,鮮血頓時血流如注,噴射在面前的牆上,在這陰暗的角落,如花一般絢爛。

  鄭忠之忍著脖頸處割裂一般的疼痛,用筆沾了這些鮮血,勉強在白紙之上寫下幾行話。

  「我鄭忠之,雖貪財好色,對聖人,對國家卻是忠心耿耿,從未做過一絲一毫的叛國之舉。但如今這局面,怕是無論我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故而我鄭忠之願意以死來證明清白,堂堂正正愛國之心,還望聖人明辨!」

  墨盤被砸碎的那一瞬間,李信就知道事情不太對勁了,見鄭忠之背對著自己不知在做什麼,急得他連忙高聲大喊:「來人來人!快來人!」

  等到獄卒們匆匆忙忙趕過來,已經來不及了,坐在角落裡的那個人像一座枯樹一般慢慢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而牆角之處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跡,很是刺目。

  「不好了不好了!太尉大人獄中自戕了!」

  獄卒高喊著這個消息衝到往牢獄趕來的驃騎將軍面前,驃騎將軍王一時不敢相信,急忙往牢獄裡頭衝去,仔細一瞧,果然發現人已經咽氣了,問清來龍去脈,更是氣的一掌拍在那獄卒頭上。

  「豈有此理!你難道不知這鄭忠之是何等緊要之人嗎?連我都如此小心翼翼對待他,甚至親自動手拷打,生怕一個不慎將他打死,沒想到你竟這般隨意,將那樣危險的東西送到了他手裡!」

  驃騎將軍氣地一張臉都青白了,一方面,他是奉命查案,這案子還沒有理清楚,人如何能死?另一方面,鄭忠之就這麼死了,未免也太過便宜,讓人心頭不甘。

  「將軍大人饒命啊,小人並非有意為之,小人只是一時腦子發昏,信了那狗賊的話,根本想不到那狗賊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實在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獄卒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斷的為自己找補,聽得驃騎將軍心中更是煩悶。

  正當驃騎將軍準備大發雷霆之時,司徒庭蘭和裴子騫沖了過來。

  他們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非常的震驚,全然不敢相信鄭忠之已經負罪自戕的消息,非要親自過來看一眼才能確定。

  司徒庭蘭腳步踉蹌的衝到鄭忠之前,看到裡頭果然臥著一具屍體,整個人不由得顫抖起來,她還是不敢置信的上前,親手將人翻過身來,看到那張醜惡的嘴臉果然是鄭忠之後,渾身的血液便冷了下去,整個人幾乎站不住。

  裴子騫忙攬住她的腰,連連關切:「庭蘭,沒事吧?」

  司徒庭蘭一時之間不知說些什麼,看到這鄭忠之親手所寫的血書,更是恨得牙痒痒。

  鄭忠之,竟然到死都能這般義正言辭的為自己開脫,司徒庭蘭胸口氣血翻湧,忍不住抬手就要將紙撕碎。

  「住手!」

  怒喝聲從不遠處傳來,司徒庭蘭轉頭看去,見一白髮蒼蒼的老者往這邊趕來,不免有些詫異的停下手中動作。

  「將軍大人,這是何人,竟然敢當著將軍大人您的面,撕毀罪證!」

  來人雖已上了年紀,卻長得很是正派,開口語氣更是充滿了律法公正,他說完這話,見驃騎將軍不出聲,便明白驃騎將軍這是要護著司徒庭蘭。

  於是輕咳了一聲,轉而對司徒庭蘭道:「律法公正,無論你有何冤屈,自有律法為你正名,何須你做這等銷毀罪證之事?」

  這話說的司徒庭蘭心中不免慚愧,一個失神,手中的血書便被他奪了過去。

  「將軍大人,既然人已經死了,那麼自當結案。」老者說著,將腰間的令牌取下,堵住驃騎將軍準備開口說的話,「將軍大人您可別忘了,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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