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盲婦奇案10
2024-09-01 12:35:35
作者: 公子謠言
從睿書淵府里出來的,還是位老人,讓人難免朝那日在大理寺門外擊鼓鳴冤的老婦人身上想去。
兩人瞠目結舌地往望向對方,難以置信的情緒都在彼此目光中,卻無人敢開口打破這詭譎的沉默。
一來是不敢置信那具屍體是睿書淵親生母親的,二來是懊悔莫及若是那日便將事情徹查到底,如今就不會是這結局了。
這個世上,再沒有比親眼看著本該活的好好的人變成一具冰涼死屍,更讓人難過了。
司徒庭蘭心中的自責懊惱不斷高漲,她全身微微顫慄著,連餘光瞥一眼湖的勇氣都沒有。
裴子騫心中更是鬱結萬分,那日老婦人擊鼓鳴冤後,他心中抱有懷疑,暗地裡調差睿書淵,卻被寺卿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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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此事不簡單的他,沒敢將司徒庭蘭牽扯進來,打算看看情況再做打算,誰知道,這一打算,等來的竟然是老婦人的死訊。
「也許……」
司徒庭蘭目光微微顫抖著,斷斷續續開口吐出一句話:「也許在那條小巷子時,那位老人家還有氣……」
話音一落,裴子騫的臉色更深了一分。
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變得通紅,用力側開頭,避開和司徒庭蘭視線的交接。
而在裴子騫轉頭的那一刻,司徒庭蘭眼中的淚水已經裹挾不住,當即滑落臉頰。
若是連執法者都無法為民眾主持正義,那這世道還有什麼公道可言?
司徒庭蘭想到這裡,狠狠擦了一把眼淚,翛然起身:「這個睿書淵大人,我不管他的背景有多大,我都要一查到底,決不罷休!」
裴子騫聞言抬眼看向司徒庭蘭,濕漉漉的頭髮胡亂地貼著臉頰,額頭上甚至還沾著清晰的淤泥,緊緊貼著身軀的衣袍更是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至極。
可這樣的司徒庭蘭,一雙眼睛卻比磐石還堅定,比晨曦的光還耀眼,裴子騫清晰地感受到胸膛那顆心陡然一跳,仿佛要從喉嚨口衝出來。
他忙不迭起身,語氣堅決:「查!查他個水落石出!」
兩人十分默契地對上彼此的視線,重重點頭,給予彼此肯定,司徒庭蘭當機立斷,發出信號煙火,未過多久,刑部的人便來了。
謝庭玉急急忙忙地走到兩人前,見到司徒庭蘭安然無恙的樣子,鬆了口氣,他餘光一瞥裴子騫,忙壓低聲音追問:「你二人孤男寡女,為何在此獨處,是不是被他欺負了?」
司徒庭蘭聽到這話,嘖了一聲,輕拍謝庭玉胳膊,加重語氣反駁:「謝庭玉你想什麼呢?我是這種人嗎?我找你當然是有重要的正事。」
司徒庭蘭說著往後退了一步,大聲對身後的幾個同僚開口:「辛苦幾位哥哥下一趟水了,湖底有屍體。」
「啊?」謝庭玉很是疑惑地看了湖水一眼,開口追問,「這湖看起來並不淺,你是怎麼知道底下有屍體的,難道你親眼看到有人把屍體丟進湖水之中?」
司徒庭蘭搖搖頭:「我當然是沉下去看過了,只是麻袋裡裝了石頭,我拖不動。」
「勞煩各位哥哥了,可一定要把屍體帶上來。」
司徒庭蘭說著再度催促大家下水,大家點點頭,一邊乾脆利落地脫去外套,一邊笑著保證:「司徒兄,看把你緊張的,這對我們哥幾個來說,不過就是小事一樁,放心吧,馬上就幫你撈起來。」
聽到大家的保證,司徒庭蘭才鬆了口氣,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各位哥哥,若是湖裡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勞煩哥哥們撈起來啊,這對破案或許會有很大的幫助。」
「好,司徒兄放心,我們一定助你順利破案!」
彭——
話音未落,大家如魚一般躍入湖中,很快消失了蹤影,在一層層漣漪恢復平靜沒多久後,譁然一聲,有人從湖水中探出腦袋來。
「怎麼樣?」
司徒庭蘭急急追問,對方則輕罵了一聲:「他龜孫的,湖底竟然真的有女屍,嚇我一跳,司徒兄,勞煩把那邊的繩丟過來。」
司徒庭蘭聞言忙照做,快速將繩索拋入河中,感受到有人狠狠拽了三下繩子後,她用力地將繩子往外拉。
她能感受到那具屍體一定是被綁在了繩子上,但她的內心沒有一絲混亂,反而激動起來,加快速度拉繩子。
一旁的裴子騫彎腰躬身,抓過繩子,和她一道加快速度將繩索往上拉。
好不容易,終於瞅見模糊可見的水面之下有具蜷縮的屍體,司徒庭蘭目光不由得一亮:「來了來了,快,加把勁。」
她和裴子騫拼命加快速度,將屍體拖上岸,屍體出現在兩人面前的那一刻,兩人一眼便認出來了,果然是前些日子在大理寺門口擊鼓鳴冤的老婦人。
看她表情可怖,面色扭曲,想必是死前受了不小的折磨。
一想到這位老婦人有可能是活活沉湖而死的,司徒庭蘭的心就仿佛針扎一般,痛得喊不出一句話來。
謝庭玉見這屍體面部瞪大了眼睛,張著大嘴,一副要吃了人的樣子,忙不迭後退了兩步,嫌棄著開口:「庭蘭,這是何人?」
司徒庭蘭沒有瞞他的意思,直接說:「睿書淵的親生母親。」
「什麼?!」
謝庭玉被崔老提醒看緊司徒庭蘭,不得隨意查外頭的案子,若是被發現只有離開刑部一條路。
當下,他帶著幾分震驚的目光將司徒庭蘭拉到一邊,語重心長地開口:「庭蘭,崔老說了外頭的案子不允許你查,你怎麼就是不聽呢,難道你真的捨得離開刑部?」
司徒庭蘭搖搖頭,目光極其堅定地盯著面前的人:「捨不得,可如今已經因為我的妥協和猶豫,白白犧牲了一條人命,我怎麼也沒法心安理得地像兔子一樣躲在窩裡不出來。」
說到這裡,她輕柔地眨眨眼睛,如孩時一般用天真討好的目光看著謝庭玉:「庭玉哥哥,你會幫我兜著的,對嗎?」
謝庭玉看到她這眼神,心頭一梗,她總是這樣,使出這樣的招,讓人沒法拒絕。
他又氣又急又為難,只得轉身狠狠一掌拍在樹幹上,隨即轉身用手指著她:「司徒庭蘭,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被崔老發現,你可別哭鼻子!」
司徒庭蘭聞言登時一笑,雙手合十,連連躬身行禮:「謝謝庭玉哥哥,庭玉哥哥你真好,活該庭玉哥哥你長這麼帥,將來一定能娶個貌美如花的媳婦……」
「行了行了,別再拍馬屁了。」
謝庭玉嫌棄地擺擺手,皺著眉頭又往外走了兩步。
司徒庭蘭吸了口氣,雙手合十,連連念叨:「對不起了老人家了,冒犯了冒犯了。」
說完這話,司徒庭蘭便大膽伸手在屍體上摸來摸去,試圖找出蛛絲馬跡,卻一個致命傷口都摸不到,不免有些喪氣。
一旁不敢隨意冒犯動手的裴子騫,只得努力觀察面部、手部,他舉起老人家的手腕,雙眼微眯:「指甲里有木屑,看顏色多半是梨花木,或許生前曾大力抵抗過。」
司徒庭蘭湊過來看了一眼,重重點頭,肯定裴子騫的猜測。
「既然如此,那我們直接帶著屍首進睿府,要他給個說法吧!」司徒庭蘭篤定睿書淵心虛,當著母親屍首的面,必然露出馬腳。
倚著樹聽二人分析的謝庭玉聞言忙不迭開口:「司徒庭蘭,你剛剛還說讓我幫你打掩護,這就是你低調行事的作風嗎?」
司徒庭蘭有些為難地抬眼看向裴子騫:「我確實不太方便出面,要不你帶著屍體去睿書淵府上?」
裴子騫目光中也有些為難,他低頭避開司徒庭蘭熱烈的目光,認真思慮著。
司徒庭蘭見他沒有一口答應,便憤然起身:「罷了,不為難你,我還是去找王衡出大人吧。」
裴子騫見她說走就走,忙不迭伸手扼住她手腕,語氣著急:「我沒說不行,只是我認為這樣的方式有些魯莽,我們應當尋個更為合適妥帖的辦法。」
不等司徒庭蘭回答,一旁的謝庭玉將刀鞘抵在裴子騫抓著司徒庭蘭手腕的手背上,目光兇狠:「放開。」
裴子騫抬眼對上謝庭玉這來勢洶洶的敵意,下意識挑眉回應,謝庭玉則加重聲音回擊:「欣賞庭蘭的人多了去了,你裴子騫算不得什麼,入不了庭蘭的眼,我奉勸你對庭蘭放尊重些,否則別怪我出手教訓你。」
此言一出,三人並未覺到不妥,直到司徒庭蘭側身看到幾位盯著裴子騫看的同僚——紛紛拿過外衣,手忙腳亂地穿上,用力裹緊。
她不免彎起嘴角來,只覺心情暢快,裴子騫則一臉黑線,對上那幾位提防惶恐的目光,幾度想要開口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既然屍體撈上來了,那要是別的事,哥幾個就先走了。」
同僚急匆匆起身就要走,司徒庭蘭忙帶著感激之情開口:「多謝幾位哥哥了。」
幾位同僚點點頭,又伸手拍拍謝庭玉的肩膀,這才踩著極快的腳步往前走。
隔了好一會距離後,他們的大嗓門將對話聲清晰地傳到剩餘三人的耳中。
「真沒想到,那裴子騫竟然好男風。」
「怪也只能怪司徒兄長得太過白面郎君,這才讓大理寺的動了心。」
「司徒兄白面嗎?我看你更白面!你要當心了。」
「不不不,我不白面,不白面,我回頭得塗點泥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