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喜歡嗎
2024-08-31 07:23:23
作者: 噗爪
這句話簡直是廢話。
謝垂珠彎彎眼睛,態度很好地回答道:「我們已經用過早飯啦。」
然後瞥見桓宴手裡的油紙包,甜水坊的標誌特別清晰,「這是送給我們的嗎?」
「嗯。」
桓宴動作僵硬地舉起手來,把東西遞給她:「順路買的。」
順什麼路。
明明是鄰居,出門再進門的距離,和甜水坊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謝垂珠不點破,笑著道謝,轉身將油紙包放在案桌上,找了幾個白瓷小碟,分開放好。桓宴已經跟著進來了,先對著謝輕舟抱拳,然後和邢望歌打了招呼。臨瞭望向桓不壽,沉默數息,問:「你好了?」
謝垂珠驚奇:「你怎麼知道他好了?」
桓宴:「直覺。」
謝垂珠半信不信。
其實倒也不止是直覺。桓宴掩住眼底複雜情緒。昨晚派出去追蹤桓不壽的人,中途被藥迷住,後來清醒了再找人,只見到破廟裡的屍首。
桓不壽回到問柳巷的事,亦無法躲過桓宴的耳目。他前後一打聽,再看見桓不壽今日穩穩坐在位子上,脊背挺直神色冷淡,和以往的姿態全然相異,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既然好了。」桓宴對桓不壽說,「你今日要去我家探望叔母麼?」
論理,桓不壽的娘只是個妾,且身為胡人。桓宴完全不必稱呼為叔母。
但他還是給了桓不壽足夠的臉面。
「……」桓不壽攥緊手指,牙齒發狠咬了片刻,吐出艱澀的話語,「勞煩你費心。」
於是,沒多久,桓宴就又離開了謝家兄妹的家宅。帶著謝垂珠和桓不壽,前往自己原本的家。
早些年,桓烽與桓榮分居開院,井水不犯河水。
桓烽的府邸闊氣奢侈,台階都用的漢白玉。有些屋子還鑲嵌了夜明珠。
而桓榮的宅子,就簡單得多。地方大,院子寬敞,牆外楊柳,牆內桑槐。桓宴引著兩人往裡走,始終拿眼尾餘光注意著謝垂珠的表情,但她向來拿得穩,很難窺見什麼情緒。
「到了。」
在一處雅致幽靜的偏院,桓宴停下了腳步。
桓不壽也停下了。
他望著庭院裡的女人。她坐在藤椅里,著一身淺灰羅裙,外罩狐裘披風,枯瘦的臉沒有半分神采。幾人進來的時候,明明有動靜,她卻始終沒有反應,黯淡的眼睛一味注視著虛空。
桓不壽的視線往上移動,發現母親的頭髮幾乎全白了。
她明明還不算老。
想到這裡,便仿佛有隻鐵錘重重掄下來,將心臟砸了個血肉模糊。
謝垂珠見桓不壽發愣不動,輕輕抬手推他後背。
桓不壽這才知曉要邁腳。
一步,兩步,七八步。
他總算走到女人面前,緩緩蹲下身來,與她平視。
「娘。」
他沙啞出聲。
女人毫無回應。
「娘。」
桓不壽再次呼喚她。他用顫抖的手握住了她的,祈求般開口,「您看看我,我回來了。」
他訴說自己的名字。
他反省自己的不孝。
也不知過去多久,坐在藤椅里的女人總算回過神來,喃喃道:「是不壽啊。」
「是我。」桓不壽道,「不壽回來了。」
女人的眼睛便湧出了清淚。
謝垂珠看不下去,扯了扯桓宴的袖子,小聲道:「我們先出去吧。」
桓宴頷首,領著她悄悄退出偏院。
「要逛一逛我家麼?」
桓宴問。
謝垂珠想想也行,於是點頭。
兩人沿著小道走,經由散發著潮意的青石板路,上拱橋,臨溪水,穿進綠樹蔥蘢的園子。桓宴隨手摺了一枝迎春花,手指無意識地揉捻著花葉,偶爾忍不住側頭看身旁的姑娘。
謝垂珠並無多少好奇。
她隨意打量著周圍的風景,心中唯一的感想就是,這地方真寬敞啊。
有錢就是能買大院子。
但桓家人都沒幾個住在這裡,如此大的宅院,倒顯出幾分蕭瑟冷落。
走了半刻,便到水榭。桓宴捏著手帕,將石凳仔仔細細擦拭過,才請垂珠憑欄坐下。而後,他看似自然地坐在了旁邊,指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裡面養著很多魚。」
謝垂珠:「……」
謝垂珠:「什麼魚?」
「鯉魚,錦鯉,水蝦……」桓宴念了許多常見的品種,對上謝垂珠的眼神,艱難找話:「你要餵一餵它們麼?」
謝垂珠對餵魚不感興趣。
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胳膊枕著朱欄,眺望遠處的湖景。春日的風吹皺水面,撩起她額前碎散的髮絲。幾綹青絲纏在鬢邊,撓得脖子發癢。
桓宴看著看著,便往她那邊挪了挪。
抬手,將不聽話的鬢髮勾至耳後。覆著薄繭的指腹,不意擦過柔嫩的肌膚。
謝垂珠更癢了,她忍不住縮縮脖子,怪罪道:「你別摸我呀。」
桓宴莫名得了個罪名,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耳根迅速爬上潮紅。
「阿珠。」
他喚她。
謝垂珠:「怎麼了?」
桓宴又靠近幾分,長腿碰到了她的膝蓋。他停頓了下,見謝垂珠沒有反感躲避的意思,便又握住了她垂放在腰側的左手。
先是握緊,而後手指移動,變成十指交纏的姿勢。
春日融融,燦爛的光落在他們身上。亮津津的暖意染滿桓宴臉龐,順著脖頸鑽進他的胸膛,將心口烘烤得滋滋冒煙。
「阿珠……」
桓宴嗓音有些發啞,「你覺得我家怎麼樣?」
謝垂珠思考幾秒,如實回答:「很寬敞,樹多,挺安靜的。」
桓宴又問:「那你喜歡麼?」
謝垂珠還沒繞過彎來,本著社交原則,客氣道:「也算喜歡。」
不過她還是更偏好小宅子,比如問柳巷的居所。地方夠用,住著也挺舒坦的,很有種教人安心的煙火氣。
住大宅院多麻煩啊。首先打掃就是個問題,她和謝輕舟邢望歌以及勾奴,都不喜歡買僕從婢女,逢年過節或休沐時候,不得親自大掃除啊?
所以謝垂珠只是客氣捧場,表示桓宴的家很不錯。
桓宴不甚明顯地勾起嘴角,漆黑如墨的眼瞳增添些許光華。他漸漸靠近她,試探著親了親她的側臉。
在颯颯風聲與粼粼水光中,謝垂珠扭過頭來,輕輕含住他微涼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