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踏出的一步
2024-08-31 07:23:16
作者: 噗爪
執念?
桓宴望著她,神情恍惚一瞬,喃喃道:「阿珠,我不是……」
不是什麼呢?
想要反駁,卻無法找到充分的理由。
謝垂珠太冷靜了。
這般冷靜,又這般自我主張,便襯得桓宴全無半分道理。
他垂下眼帘,突然發狠般地摟住謝垂珠的腰身,用力咬住她的嘴唇。大概是角度沒找對,鼻樑骨撞上鼻樑骨,疼得謝垂珠倒吸涼氣,眼前頓時朦朧一片。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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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所以,在短暫的時間裡,她的腦子裡只有愕然的情緒。
桓宴威名赫赫,是殺神,是戰將。百姓擁護他,卻也畏懼他。朝堂官員忌憚他,卻也試圖攀附他。
在外,桓宴總是冰冷漠然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但對於謝垂珠,他仿佛有用不盡的耐心。他不會攻擊她,亦不會傷害她。
然而現在,桓宴徹底踏出了某種界限。
他咬著她。有些尖銳的犬齒刺入柔軟嘴唇,帶來麻癢的痛意。如果再用點力氣,脆弱的表皮就會破損溢血。
但桓宴沒有更進一步。
他似乎並不熟悉該有的步驟,只停留在這處,或輕或重地咬著,廝磨著,呼吸顫抖而灼熱。握在謝垂珠腰間的手掌,也滲著滾燙的熱意。
這熱意鑽進皮膚,沿著脊椎骨往上竄,直達顱頂。
謝垂珠不大適意地動了動身體,想要擺脫桓宴的手掌,然而卻使得自己更貼近他,幾乎變成緊密相貼的姿勢。
她覺得自己像一塊肉,被絕望的狼叼著,對方大抵是要餓瘋了餓死了,但又捨不得吃掉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舔一舔,聞一聞。
「桓宴。」
謝垂珠推了推他的胸膛,口齒不清地拒絕道,「你放開我。」
桓宴抬眸,黝黑的眼瞳邊緣泛著淡淡的紅。他似乎的確是絕望了,某種破碎黯淡的情緒爬滿了臉龐。
「對不起。」
他結束了這個不算親吻的親吻,雙手垂落身側,攥成拳。
「對不起。」
他再次說道。
謝垂珠撫摸發疼的下唇。能摸到淺淺的齒痕。
她說:「你不該這麼做。很欺負人。」
桓宴脊背微彎,下頜線條繃得死緊。他聲音喑啞:「對不起。」
「我要回家了。」謝垂珠理了理散亂的鬢髮,順帶著揮去臉頰淺淡的熱意,「家裡人一定很擔心我。」
桓宴沒有回應。
他低著頭,面色模糊不清。
謝垂珠掀開帘子,轉頭又看了他一眼,只一眼。
她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下了這車,就再也不會和桓宴有關係了。這段由桓宴主動維繫的來往,猶如一條纖細薄脆的絲線,它終於扯到了極限,然後斷裂。
謝垂珠捏住布簾。她又犯了焦躁的毛病,很想把手指送進嘴裡,咬出血。
其實……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喜歡的。
桓宴堅持守夜的時候,給她送糖的時候,從聞溪手中救人的時候。
再早一些,她手執茅草走在雪道上,哼唱採薇。而他攜將領策馬而過,目光黑沉面容冷峻,恰如直指敵方的利劍。
再早一些,許多年前,矜貴寡言的少年牽著她的手,被她的吻弄得面紅耳赤,卻還要說,等我回來娶你啊。
這些瑣碎的時刻,林林總總堆積起來,仿佛微不足道,但又始終沒能忘卻。
謝垂珠鬆手,綿軟的帘子落了下來,遮掩住寒涼的冷夜。
她捧住他的臉。
「桓宴。」
微涼的手指順著下頜骨滑動,握住滾燙的耳朵。
桓宴被這涼氣激了一下,咬緊牙槽,緩緩抬眼與她對視。
「不是這樣的。」
謝垂珠靠過去,蜻蜓點水般蹭了蹭男人抿緊的唇,然後一點點探進去。桓宴整個人都愣住了,瞳孔劇烈抖動著,僵硬而無措地張嘴,順從她的動作。
有點涼。
但是又很熱。
馬車停在問柳巷內,外頭的護衛肅然無聲。一卷車簾阻隔了所有秘密,但似乎又不能掩蓋細微凌亂的呼吸,以及衣料摩擦的響動。
謝垂珠伏在桓宴肩膀上,平復著氣息,小聲道:「這樣才算親吻。」
桓宴渾身都在冒熱氣。
他偏過頭,這個姿勢能看到謝垂珠白皙的脖頸,以及珠玉般的耳垂。細碎的散發落下來,軟軟地遮蓋了略紅的耳尖。
「我……」
桓宴喉結滾動,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我還沒有學會。」
謝垂珠一手扶在他的胸口,很輕易便能感受到布料下聒噪激烈的心音。
「那你得自己多努努力。」她才不會說什麼再試一次,「桓宴,我可不要笨學生。」
明月懸空。
謝垂珠回到家宅,堂屋尚且留著一盞燈。
她沒看見望歌和勾奴,只有個謝輕舟坐在裡面,翻看手裡的佛經。見她進來,才抬起頭,意有所指:「有輛馬車在外頭停了一刻鐘。」
謝垂珠抱歉地笑了笑。
這會兒她才覺著腰腹的傷開始作亂,雙腳有些站立不住。
正要說話,側院突然傳來異動,像是什麼人闖進宅子,撞翻了水瓮鐵桶。
謝輕舟神色一變,率先出去看情況:「你莫要動。」
但謝垂珠還是跟著過去了。
她有種敏銳的直覺,而這種直覺,在看到踉蹌奔來的桓不壽時,變成了篤定的現實。
桓不壽也回來了,步伐虛浮,眼神空洞,路也走不穩。他奔向她,在咫尺距離間身形一晃,半跪在地。
「是不是受傷了?」
謝垂珠攙起他,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沒看見什麼傷痕,「你白天去了哪裡?那個搖鈴的老人……是誰,有沒有害你?」
桓不壽張嘴,反覆幾次嘗試,竟然發出了破碎的聲音。
「垂珠。」
「謝……垂珠。」
謝垂珠訝然。
「你能說話了?」
旁邊提著燈的謝輕舟也很驚訝。
聽見動靜的邢望歌匆匆披衣趕來,見狀便道:「我去找鄭郎中,讓他過來瞧一瞧。」
鄭郎中是專給桓宴看病的,常來施針診脈。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約莫難以請上門。
謝垂珠記起家裡還住著個女醫官。謝予臻安排進來的,平時安安靜靜,絕不多聽多看。
「便請她來,既是御醫,或許不止精通外傷治療之術。」
於是幾人將桓不壽帶進堂屋。望歌去請女醫官,謝垂珠陪著桓不壽,低聲耐心問詢今日的經歷。
但桓不壽又不肯多說了。
他只是盯著她的臉,像看一個多年不見的故人,一場虛幻美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