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抓聞溪
2024-08-31 07:22:04
作者: 噗爪
可是,除了那個瘋子以外,還有個人讓他很在意。
——謝垂珠。
聞溪回想起街上那一抹稍縱即逝的深紅。
她被男人扛在肩頭,斗篷帽子歪斜一邊,白絨絨的狐狸毛簇擁著巴掌大的臉。皮膚很白,比以前還白,烏黑的眼珠子含著慌張和尷尬的情緒。
很鮮活。
隔了幾年,在聞溪眼裡,她依舊透著一股鮮活勁兒,似乎完全沒有遭受什麼挫折苦難。
好奇怪啊。
怎麼能這樣呢?
聞溪懷抱著微妙的惡意,對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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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這樣呢?當初那情況,活下來應該很不容易,就算得了什麼機緣,過日子沒有困難,也該變成怨憤陰沉的女子,或者畏縮膽怯的婦人罷?
她如何能過得這般瀟灑自如呢?
仿佛體內沒有一絲陰霾。
聞溪捧起溫熱的泉水,澆在臉上。細細密密的水珠子滾落鬢角,桃花眼內一片冷寂漠然。
謝垂珠。
他開口,無聲念出她的姓名。
謝垂珠……
真的,很不順眼。
聽風閣沒兩日就得了消息。
謝垂珠和那個身份不明的瘋男人,都住在問柳巷。具體哪一戶哪一家,卻是不清楚的。聽風閣的耳目無法進入問柳巷探查究竟,桓宴將這地方變成了密不透風的鐵桶。
聽完這些消息,聞溪若有所思,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潤的茶盞。
他頹廢數日,經謝青槐刺激,方才振作些許。如今遇上謝垂珠,日子似乎又有了些新鮮的趣味。
謝垂珠為何住在問柳巷呢?
和謝輕舟、桓宴有無干係?
她為何沒有聯絡胞弟謝青槐?看謝青槐的表現,顯然不知道她在這建康城內。就昨天,謝青槐又犯了痴病,驅車去遠郊翻檢新鮮的餓殍骸骨。
那個戴著面具的瘋子又是誰?
為何那日襲擊他?是謝垂珠的命令麼?
想來想去,聞溪漸漸笑起來。唇角微彎,面容平靜溫和,和以往沒有什麼區別。
他又是他了。
惡意的,溫柔的,虛偽而病態的聞問渠。
***
入夜,謝垂珠依舊帶著桓不壽出門。
謝輕舟很不放心:「天都黑了,你們要去哪裡?即便這裡是建康,總也不大安全。」
謝垂珠無所謂地擺擺手:「沒關係,別擔心,不壽很能打,一般沒人能欺負我和他。這會兒街上沒多少人,我帶著他走走,順便到國子學繞一圈。」
謝輕舟只好目送二人離開。
然而謝垂珠根本沒帶桓不壽去國子學。
他們先在比較熱鬧的街上逛了一會兒,路過夢覺茶肆還買了幾包茶點。然後僱車前往城南,行經南風館,下車慢慢地走。
「這間花樓。」謝垂珠站在門外,指給桓不壽看,「我以前在這裡做工,銀子不多,但是能養活我和弟弟兩個人。後來遇見聞溪,他非要我配合他演戲,從此再也沒辦法當攬客夥計。」
她漫不經心地說著,視線似不經意地越過桓不壽的肩頭,望向遠處隱隱跟隨的馬車。
「他啊,總喜歡做些出格又任性的事,把別人都當樂子。但也就是這種人,眼高於頂,倨傲輕狂,所以最容易上鉤。」
謝垂珠拉著桓不壽繼續往前走。
喧鬧嬉笑的花樓逐漸離遠,周圍變得寂靜幽暗。低矮的巷道如同彎彎曲曲的蜘蛛網,從這頭鑽進去,那頭鑽出來,不一會兒就能迷失方向。
但凡對這裡不熟悉,都極有可能迷路。
所以,謝垂珠上次才會選擇這種地方,處理聞琛這個老變態。
馬車自然是能進巷道的,但是動靜太明顯。謝垂珠聽不到車輪滾動的聲音,知曉背後的跟蹤者並未追上來。
她早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就在抵達夢覺茶肆之後。
也許跟蹤者是聞溪的奴僕,聽風閣的下屬,又或者……是聞溪本人。
不,只可能是聞溪本人吧。
除了他,誰需要乘坐馬車跟蹤人啊。
謝垂珠扯了扯桓不壽的胳膊,壓低嗓音對他說話:「你出去瞧瞧,跟在咱們後邊的車子停在哪裡?周圍跟著多少人?先不要鬧大,記得我囑咐過你的話嗎?」
為了這一天,謝垂珠已經訓練過桓不壽十幾次。
保證他能明白自己的意圖。
桓不壽遲鈍點頭,轉身鑽出巷道。
謝垂珠貼著牆根站著,一邊吹冷風一邊忍不住吐槽聞溪這狗玩意兒。
神經病人歡樂多,她能預判他的思維,大搖大擺出來勾引他,但是無法理解他親自跟蹤的行為。
不是剛受襲麼?
不好好在家養著,倒是挺閒。滿腦子壞心思,指不定在謀劃怎麼處置她和桓不壽。
敢親自出來,一定有特別的打算。
不過,也多虧聞溪這個性子,自己才能擬定報復計劃。
沒多久,巷子裡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以及奇奇怪怪的嗚咽。桓不壽隨即出現,肩膀上扛著個……聞溪。
謝垂珠:???
「你做了什麼?」她不可置信,「就這麼把人擄來啦?他的隨行侍衛呢?」
桓不壽花費了一小會兒工夫理解謝垂珠的問話,然後比了個打倒的手勢。
這幾天,可能是因為針灸和湯藥的關係,也可能是由於謝垂珠堅持和他說話逛街,桓不壽的理解能力有所上升。
總而言之,看情況,桓不壽是直接排除萬難簡單粗暴地把人搶來了。
而且還很高興,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等謝垂珠誇獎他。
「我的確要抓這個人……但……會不會鬧出太大動靜了啊?」謝垂珠扶額,為自己縝密迂迴的計劃默哀一秒鐘,側耳聽到外面混亂的腳步聲。
「先走!」
此地不宜久留,謝垂珠匆匆繞過巷道,七拐八拐地穿行著,逐漸將追兵甩在身後。城南這處地方,簡直是最方便的牢籠,最難纏的迷宮,謝垂珠越走越快,最後乾脆拔足飛奔。
桓不壽跟得容易,肩膀上的聞溪則無力掙扎,嘴裡只能發出嗬嗬的氣流音。
怎麼回事?
怎麼到了這一步?
聞溪根本想不明白。
事情本不該是這樣的。他有他的想法,對這次出行滿懷期待,根本沒想過會落到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