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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誰不喜歡大狗勾!

2024-08-31 07:21:07 作者: 噗爪

  年假一直要持續到元宵之後。

  這段日子謝垂珠很閒,不用去官署應卯,也沒什麼大小應酬。

  她倒是想接觸燕侯,可惜燕侯最近一直住在盧家莊子,笙歌燕舞好不熱鬧。沒法下手,只好趁著休假在家裡養膘。

  邢望歌笑話她,整天躺著不挪窩,竟然都長不出幾兩肥肉。

  謝垂珠著實清閒,今天跟謝輕舟學畫畫,明天和望歌搞胭脂水粉,興致來了就與勾奴一起做貓零食,肝臟雜碎加土豆,蒸成一顆顆的小丸子。

  然後有一天,桓宴又上門了。

  

  謝垂珠正在廚房外面搓丸子,騰不開手,也不知這人怎麼跟望歌說的,愣是順順利利進了門,將一卷古畫送給謝輕舟。

  謝垂珠不懂畫,只知道畫卷展開的時候,謝輕舟眼睛都亮了。

  「將軍何必客氣。」他面上露出點兒淺薄的笑意,「鄰里親朋的,串門也不用帶這麼厚的禮。既然來了,不如喝杯茶?」

  謝垂珠:「……」

  你就被一卷畫收買了嗎!

  桓宴顯然不想喝茶,站在院中,眼神直往角落廚房飄。謝輕舟側身繞步,死死擋住他的視線,客氣邀請道:「桓大將軍且隨我來?」

  桓宴抿緊薄唇,跟著謝輕舟去書房。他眼眸低垂,情緒有些失落。仿佛蔫頭耷腦的大型狼狗,竟讓謝垂珠瞧出幾分委屈來。

  「唉。」

  謝垂珠嘆了口氣,繼續和勾奴搓丸子。她坐個杌子,袖口捋到小臂,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手腕。指腹泛紅如冬梅,被熱氣蒸的。

  宅院窄小,桓宴坐在書房裡,視線越過窗戶縫隙,便能瞧見遠處角落忙碌的姑娘。他一時發怔,杯盞端在手中,沒喝也沒放下。

  謝輕舟東拉西扯說了一堆廢話,抬眸見桓宴如此情狀,笑容逐漸消失。

  「將軍。」他敲擊桌角,「我以為將軍能有千樞子的畫作,定然是個愛畫懂畫之人。」

  按照常理,桓宴應該順著謝輕舟的話說,哪怕不通文墨,也要附庸風雅,逢迎興趣。人與人的交遊便是這麼一回事,總有些必備的禮數。

  但桓宴迴轉視線,將手中杯盞放下,直言不諱:「我不懂畫。」

  什麼千樞子萬樞子,他根本不認得是誰。

  這畫是存在家宅里的,桓家不缺錢,藏品自然也多。大抵是王侯高官所贈,價值不菲,他便拿來示好。

  「我只是想進來見見她。」他說,「攪擾了你們,實在對不住。」

  桓宴說話時,黑沉的眼眸直直盯視著謝輕舟。沒有絲毫動搖。

  很少有人能扛得住這樣的目光,何況謝輕舟根本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先前幾次堵門,加上現在的周旋客套,謝輕舟幾乎已經耗盡心力。

  他緩緩將右手擱置在案桌上,笑了一笑,盡力不讓對方看穿自己的勉強。

  「阿珠不喜歡將軍,將軍何必糾纏不休?世間女子千千萬萬,多少姝色,以將軍的身份,要一個人輕而易舉。」

  哪怕是謝垂珠。

  謝輕舟深深明白,如果桓宴要用強,誰也護不住謝垂珠。趁著這人現在態度不錯,把事情解決是最好的。

  可是桓宴回答:「我沒考慮過別人。」

  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根本懶得兜圈子。他從來不擅長文雅風趣的話術,也不諳攻心計謀,只拿一句句簡短直白的話語,打得謝輕舟措手不及。

  眼見謝輕舟表情僵硬,桓宴猶豫了下,問:「謝大人,我可以和阿珠姑娘說句話麼?」

  謝輕舟胸口憋著股鬱氣,悶聲道:「阿珠的事,我做不得主。你問我干甚?」

  「你是兄長。」桓宴記得謝垂珠說過的話。她奉謝輕舟為兄為長,且不允他打探底細。「我見此間再無長輩,自然要詢問兄長的意見。」

  謝輕舟頹敗地擺了擺手,按住疼痛的額頭:「將軍若是執意如此,便去罷,莫要嚇著她。」

  桓宴立即起身,簡單道謝,去尋謝垂珠。

  臨出門時,他多說了一句:「謝大人近來病了麼?嗓音較之前更為低沉。」

  謝輕舟眼皮驟然跳動。

  「沒事……咳。」謝輕舟握拳假咳幾聲,「風寒罷了,謝將軍掛心。」

  桓宴點點頭,移開寒涼如刀鋒的視線,抬腳跨出門檻。

  人一走,謝輕舟登時放鬆脊背,顫抖的手指緊緊蜷起。

  ……真不愧是榮北軍的大將軍,氣勢迫人,直覺又敏銳得可怕。

  其實他和易容後的謝垂珠嗓音很相似,平常也有訓練,彼此模仿舉止習慣,以免被人看穿破綻。

  但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差點兒就要被識破了。

  ***

  桓宴屏息凝神,走到謝垂珠身邊。

  埋頭苦幹的勾奴察覺到一片陰影,抬頭望見他,嚇得面色蒼白,直往垂珠身後躲。

  許是因為聞琛老匹夫的關係,勾奴很懼怕成年男子。而桓宴身形高大,不苟言笑,更讓人心生忌憚。

  謝垂珠摟住勾奴,低聲安慰幾句,哄她去找望歌玩。

  此處便只剩兩人。

  桓宴覺得站著不合適,乾脆把小杌子搬過來,坐在謝垂珠對面。他腿長,這麼坐特別憋屈,看得謝垂珠想笑。

  「將軍給我阿兄送了什麼畫?」她問,「我不懂畫,若是太過貴重,便折算個價,改日送錢。」

  桓宴當然知道這是不肯來往的意思。

  他搖頭:「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家裡多得很,如果一幅畫能換一次見面機會……

  桓宴默默數了數,而後恍然驚覺,事情不能這麼算。文人都很講究面子,他要真敢天天送畫,恐怕會被謝輕舟打出來。

  於是他沒再提起畫作,沉思半晌,開口問道:「阿珠的珠,是哪個字?」

  謝垂珠搓著小肉丸子,隨口敷衍:「蜘蛛的蛛。」

  「……」

  桓宴沒生氣,定定望著她,艱澀出聲:「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快五六年了,他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你……莫要再欺負我了。」

  寡言的將軍如此祈求著,眼底涌動著柔軟的情愫。他沒有絲毫傲慢,也不顯煩躁,仿佛小心翼翼收攏了利爪的野獸,試圖博取垂珠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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