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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這是一個壁咚

2024-08-31 07:20:33 作者: 噗爪

  桓宴當然記得。

  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一般人到這地步就會知趣退開,但謝垂珠有求於人,必須得湊上來套近乎。

  她先是表達了一番對桓宴的仰慕之情,把他近幾年的功績誇了個遍,然後說待會兒務必賞臉喝幾杯,聊聊淮北的戰事。

  桓宴:「……」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悶不吭聲地進花廳去了。

  留個謝垂珠很尷尬地站在外面,尋思自己哪裡沒掌握官場話術的精髓。她在秘書監待了一年多,最起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是練出來了,平時很難得罪人。

  難不成是初次見面的印象不好?

  

  畢竟自己當街揪著大將軍要賠償和道歉。

  謝垂珠不甚誠心地反省了一下,決定開席以後再接再厲。

  結果,等賓客坐齊,桓烽說完一大堆無用的廢話,眾人開始敬酒時……謝垂珠眼睜睜看著二三十號人迅速圍住桓宴,連根頭髮絲也被擋得嚴嚴實實。

  她踮起腳尖在人群外張望,望了半天,都瞅不見桓宴的腦袋。

  就離譜。

  謝垂珠端著酒盞,等了一刻鐘,人群都沒有散開的跡象。她乾脆瞅著縫隙往裡鑽,擠來擠去終於擠到桓宴面前,顧不得扶歪斜的巾幘,開口道:「將軍,下官敬——」

  敬個什麼,她沒說出來。

  身後有人沒站穩,踉蹌著推了一把,直接把謝垂珠推得歪倒。她下意識伸手,穩穩撐在了桓宴的大腿上。手裡的酒水,也順勢灑了個乾乾淨淨。

  桓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腹。

  「謝大人。」他語氣冰冷,「起來。」

  謝垂珠手腳麻利站直身子,面含微笑恭謹道歉:「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她強忍著嘴角的抽搐。

  夭壽哦,霸總言情文里沒人稀得用的惡俗情節發生啦!

  好在桓宴不是個霸總,也沒覺得她這樣是故意吸引注意力。

  他起身,人群自然讓開一條路。桓烽笑呵呵過來,詢問是否要更衣,並招了個婢子帶他去內院。

  桓宴大步向外走。謝垂珠本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則,厚著臉皮繼續跟上去,嘴裡繼續叨叨:「將軍啊,方才是個意外,您莫要生下官的氣。為表歉意,下官希望請將軍喝一杯……」

  桓宴只覺得這人真能說,小嘴吧啦吧啦的,雖然不吵,但也麻煩。

  他直接問:「有事?」

  桓大將軍惜字如金,每說一句話都得讓人做完形填空。

  (你究竟)有(什麼)事(找我)?

  謝垂珠不驚訝他看穿自己意圖,當即止步,深深拜了一禮。

  「下官有舊友。姓桓,名不壽。是將軍的堂兄弟。」她直視桓宴,語氣誠懇,「桓不壽兩年前失蹤,一直下落不明,下官很惦念他。」

  桓宴沉默著站了一會兒,勉強從記憶角落翻出這個兄弟,搖搖頭。

  「我亦不曾聽聞他的音訊。」

  嚴格來說,桓宴和桓不壽的關係很疏遠。小時候逢年過節才見面,後來他在外行軍打仗,再沒關注過這個人。

  「下官曉得,下官曉得。」謝垂珠並不氣餒,「下官只是覺得,司徒大人或許知道一些消息,但下官不方便問。若將軍有空,可否幫下官詢問一二?也免了下官到處托人打聽的工夫。下官先謝過大將軍。」

  這一連串「下官」,聽得桓宴耳朵嗡嗡響。

  「知道了。」

  他簡單應下,望著謝垂珠的笑臉,補充道,「你說話不必如此客氣。」

  謝垂珠再拜:「多謝大將軍。」

  ***

  她最終沒能遇見司懷。

  第二天,謝垂珠在官署整理典籍書冊,桓宴親自過來了。驚動一眾官吏,以為誰惹著了這位殺神。

  桓宴找到書架間的謝垂珠,也不寒暄,開口便道:「桓烽並不知曉不壽去向。說是當夜逃出家門,一去不回。」

  謝垂珠抱著書,愣了很久,恍惚回答:「這樣啊。」

  她的眉眼掛著淡淡的寂寥。半邊身子浸在霞光之中,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且安靜。

  桓宴莫名想多說幾句話。

  「沒死訊,是好事。」

  「我懂,我懂。」謝垂珠笑了笑,「多謝將軍安慰我。」

  正是傍晚時分,潮濕的冷風颳進窗戶縫隙,卷得許多書冊紙頁翻飛。謝垂珠關緊窗戶,打算把手裡的書放到書架頂上。她的個頭不算矮,然而書架太高,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得踮起腳尖,努力夠一夠。

  桓宴見這官吏動作辛苦,乾脆捏住書冊,輕鬆放到最上層。

  他低頭問:「放對了麼?」

  桓宴生得挺拔高大,手長腿長。他做出這個動作,幾乎把謝垂珠圈在了狹窄的過道里。因為距離過近,謝垂珠能看清他眼瞳里細緻的紋路,漆黑的瞳仁略顯尖銳,形似某種危險獸類。

  「對的。」她回過神來,「謝將軍幫忙。」

  桓宴沒有久留。

  他來得利落,走得也快,半句廢話都沒說。

  謝垂珠也就不再關注此人。她照常上值,領俸祿,閒來無事待在家裡,看謝輕舟作畫。快過年了,她數著日子,選了個暖和的天氣,陪邢望歌和勾奴上街置辦年貨。

  勾奴每次出門都畫臉,這次也不例外。

  她把自己裝扮成清秀的小僮,牽著謝垂珠和邢望歌的手,一起去集市。路上的行人見到她們,紛紛致以微笑。聞溪正好送謝予臻出夢覺茶肆,瞧見這三人,眯著眼睛開玩笑:「喲,一家三口啊。」

  又對謝予臻說,「你這親堂弟,自打入了官場,倒是舉止坦蕩許多。我聽聞他和旁邊那姑娘關係甚好,同住一處,想來身邊若有個知心體貼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謝予臻不說話。

  他和聞溪關係並未緩和多少,只不過兩家利益相連,總有些需要碰面商議的要務。

  「予臻長我三歲,如今怕是二十有九了罷?常人這年紀早就妻妾滿房,你不考慮成家麼?」

  謝予臻看過來,對上聞溪笑盈盈的臉,淡淡道:「關心他人,不如關心自己。」

  聞溪摸了摸自己的銀鮫絲手套。

  「我麼,孤獨至死便是最好的。」

  與人肌膚相親,體液交換,是多麼髒污腌臢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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