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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你是不是要走了

2024-08-31 07:17:27 作者: 噗爪

  謝予臻一行人離開了廷尉署。

  奉夷駕車,等在外面。

  謝予臻帶著謝垂珠上車,後面跟進來一個聞溪。

  謝大哥皺眉表示不滿:「你自己有座駕。」

  聞溪微笑:「反正你這裡也坐得下,別拋棄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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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垂珠沒吱聲,默默往裡挪了挪,和聞溪拉開距離。偏偏這人仿佛不識眼色,就要和她坐一起。月白廣袖垂落下來,若即若離地磨蹭著垂珠的衣擺。

  「去夢覺茶肆說話?」

  聞溪提議。

  謝予臻視線總離不開那片不安分的廣袖,冷聲道:「不去。有話就在車裡說。」

  聞溪哀嘆:「好歹是我的產業,你們為何不照顧一下?那裡又清淨又安全。」

  謝垂珠跟著附和大哥:「不去夢覺茶肆。」

  上次去了,她可是被坑得挺慘。

  以口哺酒這事兒,謝垂珠能記一年。

  聞溪眸光閃動,搖晃著麈尾道:「輕舟與予臻的關係,近來甚是親密。實在羨煞問渠。」

  謝垂珠:那要不我走?讓你倆獨處,親密親密?

  「談正事。」謝予臻不愛開玩笑,從袖間取出一張紙,鋪平在案几上。

  這是一張財物進帳明細單。記述幾年幾月幾日,奚惑得絹帛幾匹,金銀多少。

  聞溪仔細看完,眼中浮起興味:「這可不是一個國子學博士該有的俸祿。他哪兒來的錢?」

  謝予臻薄唇微啟:「明通商行。」

  謝垂珠心下略動。

  明通商行這個稱呼,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就那個放絹帛貸的明通商行?」聞溪挑眉,「他家做的可不是什麼良心勾當,利放得低,誘得許多缺錢的人抵押身家來借錢,回頭給的卻是分量不足的私鑄惡錢,陳年破爛無法置換的絹帛……我倒是有心查過,查不出背後的東家。」

  「你現在能查到了。」謝予臻看向垂珠,「輕舟那夜聽到了顧顓和奚惑的談話。奚惑多次向顧顓索要錢物,而他所有的大筆進帳,都來自明通商行。即是說……」

  「明通商行是顧家開的?」聞溪接話。

  謝予臻頷首:「是顧銘之。」

  ***

  孟梁踏出高高門檻,對著頭頂的烈日眯了眯眼睛,將手裡的薄紙疊好,小心放進懷中。

  他的手心全是汗。

  不遠處,有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舉著袖子扇風,時不時朝這邊看一眼。

  待注意到孟梁出現,他立即展露笑容,招手呼喚:「孟家侄兒!」

  孟梁快步跑過去:「哎,李叔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就過來看看。」被稱作李叔的人一臉熱切,揪住孟梁袖子問,「怎樣?你都辦好了?」

  「都辦好了!」

  孟梁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商行的人挺好說話的,我把地契房契拿出來,他們看了一會兒,就算好帳目,跟我簽了借貸的契書。十萬錢呢,後天就給我,半年後才生利,李叔你看……」

  他手忙腳亂把懷裡的薄紙又拿出來,在陽光下展開。

  紙張上方,印著紅彤彤的小篆字樣。

  ——明通商行。

  李叔仔仔細細看過紙上的字,笑容更真切了:「好,我就說這家商行辦事痛快,才薦你過來。」

  孟梁高興了一陣子,又面露忐忑,搓著粗手指發問:「那,李叔,我能入份子了麼?」

  「能啊,能!」李叔瞅了一眼大街上的行人,把孟梁拽到角落,壓低了嗓音說話,「你先前給過我一箱碎錢,再加上這抵押的十萬,正正好。孟家侄兒啊,我這次下江州倒騰私鹽,路上打點得多,所以才跟你要這些錢,否則以你爹和我的關係,哪需要你這般辛苦?好在咱的生意回本快,你投的錢多,掙回來的更多。用不著半年,你就富裕了。」

  孟梁只顧著笑。

  李叔看著他,嘆了口氣:「你爹娘沒了,你這兩年也不容易。放心,日子馬上就要好起來了,你等我回來,等我的好消息,啊?」

  孟梁聞言,搓搓發紅的眼睛:「叔你安心去。到時候掙了錢,也不用給我太多,能讓我攢個行商的本錢就行。我如今年紀大了,總不好一直混在國子學,得為下半輩子考慮……」

  「好孩子,叔知道。」

  李叔連說了好幾句你放心,便邀孟梁去吃午飯。

  兩人勾肩搭背,走向臨近的茶肆。

  身後不遠處,明通商行的匾額熠熠生輝,端的是富貴氣派。

  ***

  謝垂珠在國子學門口下車。

  「阿兄,改日再會。」

  她彎腰行禮,得來謝予臻淺淡的回應。

  「明日國子學就解禁,我派人接你回主宅。」

  謝垂珠愣了一下,「謝阿兄照拂。」

  她再沒有理由推拒謝大哥的體貼。

  聞溪從車裡探出頭來,笑著撩撥謝垂珠:「輕舟不急,明天我先來接你,我們去外面玩一圈,散散心,再去謝家如何?」

  不待謝垂珠回答,謝予臻先把他攆下了車:「關你甚事,別打攪輕舟。」

  聞溪並不在意,動作優雅地撫平衣衫,桃花眼流轉光華:「輕舟若是不願意跟我走,我也逼迫不得,不是麼?」

  在謝予臻看不到的角度,他對著謝垂珠做了個口型。

  ——謝未明。

  謝垂珠頭皮一緊。

  在車上,謝予臻已經和聞溪講過顧顓死亡的真相。提及謝未明和通敵之信,聞溪似有所悟,看了她好幾眼。

  想來是有話要說。

  謝垂珠無法不應邀。

  她也有很多事情想打聽,比如顧銘之是不是陷害父親的兇手,為何要這樣做。當初的信件,是否還有留存。

  那些書信,是害死謝未明的偽證,也是能讓他翻案的重要物品。

  謝垂珠目送聞溪登上另一駕馬車。這兩位貴胄之人各自離開,門前留下幾行彎曲的車轍痕跡。

  她獨自發了一會兒呆,轉身回國子學。

  學府外,依舊有兵衛看守。但沒人阻攔她。

  謝垂珠先前是被宮裡的太監請走的;回來時,又有尚書令與聞家公子相送,哪個不長心眼的敢攔。

  走到鐵牛和聖人像附近時,頭頂傳來個熟悉暴躁的聲音。

  「喂,謝輕舟,你怎麼能隨便亂跑?」

  謝垂珠抬頭。

  桓不壽又坐在雕像肩膀上,晃蕩著雙腿,垂著眼睛看她。

  只是這眼神,沒了以往的傲慢與挑釁,只剩倦怠與漠然。

  「孟梁今天也找不見人影,你在外頭遇見他了麼?」

  「沒。」謝垂珠好聲好氣和他說話,「國子學戒嚴呢,不容易混出去,可能他在別的寮舍送飯?」

  正好是飯點。

  桓不壽哦了一聲,並不關心孟梁的行蹤,又問:「你是不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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