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熱衷餵食的大哥

  謝垂珠：「……」

  她都被這姑娘整無語了。

  「我不清楚他的心思。顧小姐若是心慕聞溪，盡可以自己去問，自己爭取。」

  顧盼斐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傻愣愣哦了一聲，尷尬笑道：「是啊，你現在喜歡桓家那個誰，都特意追進國子學了，我不該拿聞溪的事煩你。」

  

  壽安嘆氣：「本宮怎會認識你這種不爭氣的女子！」

  在公主看來，顧盼斐就是個豬隊友，放在宮斗場合活不過三天。

  謝垂珠倒是很羨慕顧家千金的單純痴傻。這樣的性子，是被全家人寵出來的。如果顧氏不倒，顧盼斐理應一輩子平順無憂，快活自在，頂多情路不暢。

  可是，前世的顧氏並沒風光多久。

  約莫再過個一年半載……就要完蛋了。

  謝垂珠壓低眼睫，什麼話都沒說。

  「沒意思，當真沒意思。」壽安雙目無神，用力踩踏著腳下的人肉墊子，鞋尖尖好幾次踢中小太監的臉。那太監忍痛不敢吱聲，身子動也不動。

  「算了，叫你來，也不是非要為難你。」壽安把小太監踹到一邊，站起身來抖抖袖子，「顧九沒了，盼斐心情也不好。本宮今天就做個好人，帶你們去萬香苑玩一圈，如何？」

  萬香苑是皇宮裡最奢華的地界，裡面栽培了幾百種珍稀花卉，又有孔雀白狐，烏雞青鹿。宮殿奇巧而輝煌，十步一景，景景不同。

  有傳言說，萬香苑的地磚，都是拿白玉鋪的。宮燈里點的是夜明珠，梁棟皆為金絲木。

  顧盼斐當即亮了眼睛。

  壽安面露得意之色，牽著顧盼斐的手往外走：「萬香苑是專給天子建的，那些個嬪妃娘娘也不敢隨便踏進半步。皇帝哥哥倒是不管我，我不用通傳也能進去。」

  大概是因為提到了天子，她顯出幾分少女的稚氣驕縱，連自稱都變了。

  幾人前往萬香苑。

  皇宮大得很，路上攏共花了小半個時辰。

  謝垂珠第一次來這裡，確實有些好奇，邊走邊打量。她發現宮裡的太監侍女走路都又快又輕，低著頭也撞不到東西，屬實厲害。

  還有三三兩兩的嬪妃，扭著窈窕的細腰，路過她身邊。

  「見過殿下，殿下萬福……」

  嬪妃們說話軟得像灘水，眼神卻仿若鉤子，暗暗掃過謝垂珠的面龐，身段。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郎君……」

  她們掩著朱唇，輕聲笑著離開。甜膩的香粉氣息殘留在空氣中，鑽進謝垂珠的鼻腔。

  壽安只顧冷笑，倒也沒說什麼，帶著兩人踏進萬香苑。

  裡面果然漂亮。

  形容不出的漂亮。

  謝垂珠見過蘇州園林，也背過《阿房賦》，卻還是被這滿目的雕樑畫棟假山花圃震得失去言語。

  媽的，當皇帝好有錢。

  她都有些羨慕未曾謀面的天子司芩了。

  「跟本宮走。前面有亭子，可以餵白鹿吃東西。」壽安步伐輕盈，拉著顧盼斐走上一道彎橋。溪水潺潺，有許多不知名的魚兒游曳其間。謝垂珠出於好奇，在橋上多留了一會兒，俯身往下看。

  不知哪裡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悚然一驚，直起身來舉目四望，什麼人也沒見到。

  東南方向樹林陰翳，隱約可見紅色宮牆。幾隻烏鴉扇動翅膀，嘎嘎叫著飛向天空。

  謝垂珠打算去追壽安，剛抬腳，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這次哭嚎變成了大笑。

  「金玉敗絮，形同豬狗！你們視朕如豬狗，朕視爾等如糞蛆……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是從那片宮牆後面傳出來的。

  謝垂珠愣了一愣，來不及細思，便有太監匆匆跑過來，陰著臉呵斥她：「你怎麼在這裡？快出去，出去！」

  謝垂珠想解釋自己是跟著壽安來的，話未出口，又被隔牆的笑聲打斷。太監的臉色更難看了，直接拽著她往外跑。

  謝垂珠被拖得踉踉蹌蹌，出去時扭頭回望，只看到天空盤旋的漆黑烏鴉，久久不曾散去。

  她離了萬香苑，又被攆出內宮。獨自沿著宮道走路時，忽聽見一個沉穩冷淡的嗓音。

  「輕舟？」

  謝垂珠抬頭，看見一群官員站在宮道拐角處。謝予臻被簇擁其間，眉目冷厲身形卓然。他穿著絳紅袍服，長發束冠，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卷竹簡。

  當真是容姿出色，凜然若青松明月，冷清如高山白雪。

  謝垂珠垂下眼眸，喚他：「阿兄。」

  謝予臻耳目過人，瞬間注意到她腳底沾染的花泥，皺了皺眉心，徑直走過來。

  「怎麼來了這裡？」他打量著她的臉色，「國子學明日才解禁。誰領你進宮的？」

  「壽安公主……」謝垂珠含糊道，「殿下想問問聞溪和我的事。」

  謝予臻瞭然：「是十三找你。」

  尚書令大人果然聰敏。

  他沒有再問，只淡淡說了句跟我來。

  謝垂珠看了一眼遠處的官員，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打擾了謝予臻的正事。

  謝大哥走得很快，她只能趕緊跟上。繞過幾道宮牆，爬上高高的漢白玉台階，便見尚書台的匾額高懸殿門。

  他們沒進正殿，而是穿過右側甬道，來到一處清淨廂房。

  房內無甚雕飾，只有滿牆的書，幾幅絹畫，門前掛著一柄長劍。榻上有長案，有焦尾琴，薰香裊裊而起。

  謝予臻指了指小榻：「坐。」

  謝垂珠乖乖脫掉鞋子，屈膝坐在案幾對面。謝予臻掀袍落座，掃視空蕩蕩的案幾，總覺得缺點什麼。

  「奉夷。」

  他出聲呼喚，便有一腰佩雙刀的青年出現在窗外，抱拳應諾。

  「拿些配茶的點心來。」

  沒多久，奉夷端著茶盤進來了。謝垂珠一看，嚯，十來種造型各異的小點心，有兔子，狐狸，貓，小金魚……

  這是什麼兒童套餐嗎？

  謝大哥很是寡言：「嘗嘗。」

  垂珠拈起配套的小銀簽，扎了個嫩黃色的貓貓送進嘴裡。杏仁的香氣融化口腔，酸酸甜甜的，似乎摻了一點青梅。

  她不由翹起嘴角：「好吃。」

  謝予臻看著她，眼底浮起淺淺溫度。

  「喜歡就好。」他拈著銀簽子，穩狠准地將所有碟子裡的小動物串了個透，全堆在她面前，「都吃了，養胃。」

  謝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