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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請姑娘寬衣

2024-08-31 07:16:54 作者: 噗爪

  葉隨拱手,態度還算恭敬:「正在查,暫時沒結果。」

  「據我打聽的消息,這兇徒身上有傷。」顧銘之緩了口氣,盡力用平穩的腔調說話,「廷尉可查過學府的人?外頭已經封城了,沿街各家各戶的搜,官宦之家亦不能避免。倒不是我顧銘之濫用職權,顓兒不僅是我的孩子,更是廬陵長史,好端端枉死在這國子學,怎能不嚴查兇犯?建康城住戶成千上萬,如今也查了大半,國子學一隅之地,想必廷尉查起來更快罷?」

  葉隨暗暗磨了下後牙槽,回答道:「這裡的學堂寮舍,也都快查完了。只一個學生……」

  他用玉尺指向謝垂珠,「這個喚作謝輕舟的,死活不肯脫衣驗傷。」

  氣氛驟然冷凝。

  原本被聞溪攪得亂七八糟的局面,再次回歸正題。

  家眷們圍著顧顓低泣,而顧銘之看向謝垂珠,溫善的面容籠著一層苦痛:「這位……可是予臻的兄弟?」

  謝予臻頷首:「輕舟是我叔父家的孩子。顧叔應當見過的,賞月宴他陪玟玟一起去了顧家。」

  

  「哦,哦哦……」顧銘之恍惚點頭,神情雖然焦灼,對待謝垂珠卻很是客氣溫和,「好孩子,你告訴我,為何不願意驗傷?我信你不是謀害顓兒的兇手,你且讓廷尉看一看,也好免除嫌疑,不是麼?」

  作為長輩,他說話的態度和語氣無可指摘,甚至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聞溪挪動腳步,身形擋住謝垂珠,面露難色:「顧叔,輕舟與我有些齟齬,不願脫衣查驗。且讓我勸一勸他,好麼?」

  顧銘之眼睛略微眯起,自言自語道:「齟齬?」

  他的語氣很微妙。聽起來並不關心所謂齟齬,而是對聞溪的發言有所不滿。

  現場的氣氛更加凝重僵硬,無形中似有幾股力量拉扯爭鬥。謝垂珠低著頭,站在聞溪身後不吭聲,藏在袖子裡的手指攥緊又鬆開。

  她的手心已經全是濕汗。左胸如蟲蟻啃咬般疼痛。

  知德堂的庭院外,又響起許多雜亂的足音。謝予臻抬眸遠望,葉隨也往外看了看,面容有一瞬扭曲。

  聞溪輕輕咦了一聲:「桓家也來人了?」

  說話間,便有十來個身著勁裝的武者魚貫而入,鑲了鐵刺的靴尖叩擊地面,發出冰冷的響聲。跟在最後面的,是個身著白衫的少年,膚白而唇紅,容貌昳麗陰柔。

  ——謝青槐。

  謝垂珠詫然挪步,卻被聞溪拽住了手臂。

  莫動。

  聞溪對著她做口型。

  「這是什麼意思?」葉隨似是怒極反笑,直接質問來人,「桓氏也要干預這案子麼?」

  「並非干預。」為首的武者利落抱拳,沉聲解釋道,「司徒大人得知桓公子有包藏嫌犯的嫌疑,故派我等過來配合查案。」

  傻了半天的桓不壽終於清醒過來,將牙齒咬得咯吱響。

  「我不明白。」葉隨眼底醞釀著陰雲,「這才一會兒工夫,司徒大人就知道我們這裡發生什麼了?」

  「葉大人見笑。」那武者解釋道,「桓公子身邊的奴僕,本就負責看管他的起居,隨時向司徒大人報備情況。今日凌晨,奴僕察覺公子舉止異常,屋內又有謝家子弟留宿,於是遞信給司徒大人。偏巧早上又鬧出了兇殺案,官差在學府內搜尋謝輕舟,我們這才趕緊過來,了解情況配合查案。」

  所謂「配合」,究竟怎麼個配合,卻是沒有說。

  這一幫殺氣騰騰的練家子站在庭院裡,將本來不寬敞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

  「這位許先生是司徒大人派來幫忙的。」武者轉身,介紹謝青槐,「許先生雖然年輕,但才華不容小覷,想必能給葉大人提供查案的思路。」

  葉隨瞟了一眼白衫少年,全不在意地拒絕道:「不必了。」

  他根本沒把謝青槐放眼裡。

  況且,也不需要桓氏插手案件。

  少年聞言低頭,不知是膽怯還是自慚形穢,靜悄悄往後退去。他那艷麗的面容被樹蔭遮蓋,變得模糊不清。

  顧銘之也不在意這些桓家派來的人。他只盯著聞溪,或者說,盯著聞溪身後躲藏的謝垂珠。

  「謝家的孩子……」他喟嘆道,「為何躲躲藏藏不肯坦然應對查驗?你這樣子,實在無法不讓人多想啊。」

  明明上一刻還說,相信謝輕舟不是謀害顧顓的兇手。

  現在就開始溫聲威脅了。

  聞溪擋著謝垂珠,笑容無奈而難堪:「顧叔,輕舟不可能是兇手。他現在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才不肯驗傷。」

  謝垂珠眨了眨眼睛,小聲道:「我沒有對不起你。你和我……早已斷絕關係了。」

  「我才不願與你斷絕往來。」聞溪眼神哀傷,一隻手緊緊抓著她的胳膊,懇請顧銘之,「顧叔,就給我一炷香時間,我帶他去別處說幾句話。保證他待會兒願意驗傷,好麼?」

  他表現得像個糾纏不休的前情人。說話的語氣,臉上的情緒,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隱忍、悲傷以及憤怒不甘。

  顧銘之正要回話,謝予臻也開口了:「就讓他們單獨聊幾句罷。有我在這裡,出不了岔子。」

  「……也好。」顧銘之幽幽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啊,總是分不清輕重緩急,罷了罷了,我個做長輩的哪能爭道理呢。」

  他回過身來,痴痴注視著死亡的顧顓,「我兒活著的時候,也任性得很,每天瘋玩胡鬧,我不也縱著他?只是以後再沒這機會了……」

  說著說著,這位高權重的中書令便淚盈眼眶,嗚咽不成聲。圍攏在屍首四周的家眷們,也各自掩面哭起來。

  在一片悽愴氛圍中,葉隨面容抽搐,斥罵旁邊的吏卒:「還不趕緊去催那些搜查寮舍的廢物?大半天了,還沒查完麼!連磚縫瓦片也別放過,每個人都剝了衣裳驗傷!」

  他心情委實差到了極點。

  在場的謝家人,桓家人,以及顧顓的父親,都在明晃晃利用權勢干預案情。所謂阻攔查案斬無赦的口號,在這種時刻根本派不上用場。

  他葉隨是能殺了謝予臻?還是宰了桓不壽?

  呸!

  這該死的門閥士族!

  葉隨摩挲著手裡的玉尺,眼下的青黑愈發濃重。他臉上顯出幾分陰狠暴虐,語調卻極為柔和:「——休叫我知道誰是兇手。」

  話里隱藏的泄憤之意,讓臨近的吏卒渾身發寒。

  謝垂珠被聞溪拉到知德堂後院外牆根處。這周圍種滿翠柳,長而柔軟的枝條隨風搖曳,能遮擋一切窺伺的視線。

  眼見周圍沒有外人,聞溪立即鬆開謝垂珠的手臂,一邊拿帕子擦拭掌心,一邊呼喚:「勾奴。」

  伴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有個身形瘦小的侏儒少女從牆角走出來,悄無聲息來到謝垂珠面前。

  她身高不過五尺,走路仿佛貓兒墊腳。細瘦的面頰上,嵌著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謝垂珠打量她的時候,她也默默注視著謝垂珠,只是眼裡沒有任何情緒,空洞得不像個活人。

  「垂珠姑娘。」聞溪放低聲調微笑道,「還請姑娘寬衣,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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