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2024-08-31 07:14:22
作者: 噗爪
之後的談話,就簡單多了。
聞溪列舉了遠近有名有姓的門戶,與謝垂珠商議假身份的編造事宜。
說是商議,其實也就他自個兒下決定。
他道:「建康城內耳目眾多,若是給你安個差強人意的家世,難免被人探出底細。再好一點的,譬如尚武的桓氏,於你不大合適;聞、顧自不必提,正好你也姓謝,謝家就很不錯。」
他說聞謝兩家交好,年輕一輩彼此經常來往,談論文章辯駁玄理。
謝氏家大業大,旁支甚多,從族譜里拎個名字出來冒充,一般人也不好查。
謝垂珠:巧了,三年前我糊弄桓宴時,也是這麼想的。
聞溪慢條斯理道:「據我所知,謝予臻有個關係疏遠的堂弟,名喚輕舟,性子畏縮不願與世家子弟打交道,常年躲在書齋不出來。建康城中,少有認識他的。你與他年紀相同,正好頂替他的名頭。」
謝垂珠:「就是那個胸前有桃花樣紅色胎記的謝輕舟?」
聞溪:「對……等等,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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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極其奇異的目光打量謝垂珠。
謝垂珠咳嗽一聲,克制住掩面的衝動:「沒什麼,偶然聽聞。」
——三年前,桓宴非要看她胎記驗明正身來著。
結果「謝輕舟不是謝輕舟」當時倒是驗清楚了,很好騙的桓宴被她哄得又是護送又塞婚書的,高高興興上路了。
話說回來,桓校尉現在應該已經戰功赫赫,晉升好幾級,沉迷打仗順便把她忘記了吧?
「這怎麼可能偶然聽聞……算了,不重要。」聞溪暫且按住疑惑,「總之,謝輕舟的身份很適合。謝家也不在乎旁支子嗣的私情,不鬧出玷污家風的醜事即可。況且主事的謝予臻與我算是手足情誼,有我在,你自然無憂。」
這裡頭的門道也很好理解。畢竟都是廟堂上相互掣肘的大家族,彼此都得留足情面,且利益至上,不可能為兒女小事大動干戈。如果謝予臻不管「謝輕舟」跟聞溪搞對象的事,那麼聞氏與顧氏也不好指教「謝輕舟」。
假身份選好了,聞溪便囑咐謝垂珠注意今後的穿著舉止,出入習慣。
為穩妥起見,他直接撥了一處名下的私密宅院,讓謝垂珠借住。衣著配飾日用之物,也無需她破費操心。
謝垂珠樂得答應。
這就相當於前前世談生意,有個痛快出資的甲方爸爸,幹活兒特別省心。
兩人又談了些瑣碎事項,便就此分開。
臨別時,聞溪看著雌雄莫辨的少年,苦笑著感慨道:「你倒是得了我的允諾,大可放心,事後定然安全。可我自己該如何是好?」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乙方,謝垂珠覺得自己該適時表示下人文關懷:「聞公子家裡很嚴麼?有多嚴?」
出櫃以後會被吊起來打嗎?
聞溪目露追憶:「我依稀記得,六歲那年背書時偷懶,跑出去撲一隻雀兒,結果失足落水。父親喝令所有的人莫要打撈,然後看著我在水裡泡了兩個時辰,邊泡邊背書。背不完不准上來。」
謝垂珠:「聞公子辛苦了。」
聞溪幽幽嘆了口氣:「往事不堪回首,沒關係,這次總歸我丟不了命。」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虎毒不食子。」
謝垂珠抱拳,沉痛道:「公子珍重。」
聞溪回個揖禮:「有子同行,問渠何懼?」
兩人演了個來回,四目相對,各自輕笑出聲。
茶肆的夥計過來,帶著謝垂珠離開此處。而聞溪立於門口,望向她消失的方向,唇邊噙著意義不明的笑意。周圍竹影斑駁婆娑,不時滑過他的臉龐。
「謝垂珠……」
他呵了一聲。
「有點意思。」
這個有點意思究竟是什麼意思,大概只有聞溪自己清楚。至於謝垂珠,得虧走得早,沒聽見這段發言,否則她能憋到內傷。
畢竟聞溪的話,實在很霸總文學。
毫不知曉錯過了一段經典台詞的謝垂珠,乘坐夢覺茶肆的馬車,一路抵達聞溪指定的私宅。這宅子位置隱蔽清淨,僕從面相也都精明。沒多久,住在破落巷的謝青槐也被送過來,連同許多打包好的家什。
聞溪辦事果真利索。
謝青槐見了垂珠,立即上前握住她的雙手,柔聲細語地發問:「姐姐,我們怎的到了這裡?」
謝垂珠這回不能再瞞著了。她把人拉進屋子裡,仔細解釋一番。
青槐安靜聽完,恍然點頭:「哦,即是說,下月十五你要假扮男子,與聞溪同去顧家酒宴,眉來眼去,勾勾搭搭,當眾調情……」
謝垂珠聽著不得勁:「阿槐啊,你可以說得委婉些。」
青槐哪裡肯委婉,他沒掀桌都是好的。
謝垂珠辨別不出弟弟暗藏的小情緒,自顧自壯志躊躇:「我一定得好好表現,爭取把他的婚事搞砸。」
這樣的話,才能順利拿到酬勞。
謝青槐臉色已然很難看了,他幾乎控制不住,下意識道:「姐姐經常被人悔婚,都熟悉了其中門道,如今開始毀別人的婚了。」
話剛出口,他猝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刻薄的言語,急忙咬住嘴唇,眼底泄出一絲慌張。
「姐姐,我不是故意……」
他想道歉,可謝垂珠根本沒在意這些,笑著爭辯:「我哪有經常被人悔婚?也就兩次,陳林那麼選擇是人之常情,至於沈如清……」
她提了幼年竹馬未婚夫的名字,開玩笑似的罵了一句,「昔日玩伴不如狗,不成親正好。」
萬邑侯世子沈如清,曾和謝垂珠定下娃娃親。因為都住在臨安城,兩人從小玩到大,真正的青梅竹馬。
然而謝父一朝被處刑,作為舊友的萬邑侯,乾脆利落撇清關係,不再和謝家往來。謝垂珠和沈如清的婚約,就變得十分尷尬。
後來發生了劫掠事件,謝垂珠名聲被污,沈如清退親另娶。
往事不堪回首,她沒有再想,揉揉青槐腦袋:「好啦,這事兒你不用操心。自己安心念書,養身體。最近儘量不要外出,免得引人注目。」
謝青槐嘴唇張合幾次,實在擠不出應承的聲音來。他腦海中翻湧著謝垂珠與陌生男子卿卿我我的想像畫面,又被慣熟的言語一激,壓抑的戾氣終於在心底撬開了縫,瘋狂竄至四肢百骸。
「姐姐什麼都不要我操心。總是、總是如此。」
他驀地靠近,一把握住謝垂珠細瘦的手腕,將她拉扯過來。
即便是病弱的少年,也能爆發極大的力量。謝垂珠猝不及防,腳下打了個趔趄,當即撞進青槐懷裡。
再抬頭,便對上他陰鷙的鳳眸。
「姐姐……究竟把我當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