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機關算盡太聰明

  「我先來吧！」

  舞台上的鐳射燈一根弦一樣照在姜岑臉上，她看著對面的關清越，冰冷的臉隱隱泛起瓷質的冷釉色，仿佛玉化一般，眼底竟是俾睨的冰屑。

  踩著七公分的高跟鞋，往日裡平易近人的姜岑上到講台上，如同換了一個人。

  高傲的，一切盡在掌握的，拎著自己的文稿，清晰的聲音傳遞到這個禮堂的角角落落：

  

  「……這就是我的近期以來的實驗成果，同時第三項最近已經有個新發現，申請了國家級科研基金，已經落實……」

  為什麼？

  夏樂告訴她的方法為什麼沒有起效，姜岑為了教授的職稱，難道是連母親都不顧了嗎？

  臨陣士兵，最忌諱的就是亂了軍心。姜岑演講完，對面的關清越眼睛的瞳孔簡直都在收縮跳動，還未上陣，自己已經氣勢弱了一半！

  姜岑在台下冷眼瞧著，在關清越看到自己的時候，甚至還露出一個笑容，關清越原本亂了的心，卻是因為那一記微笑，突然穩定下來。挺直了脊樑。

  無論如何，還未到最後，她為此拼搏努力過，她不會認輸！

  舞台之上，關清越把自己的講演稿件打開，早已爛熟於心的稿子在她的介紹下同樣栩栩如生。她越說越興奮，說道自己熱愛的領域，甚至眼睛裡會有光。

  這是關清越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鋒芒和想法來。

  不同於平日裡窩窩囊囊的老好人形象，她變得銳利。

  甚至可以說，這是她發揮的最好的一次！

  「我的演講結束，謝謝大家！」

  隨著最後一句話，舞台下想起掌聲，關清越含笑下台，眼睛裡有些光。

  生完孩子之後，她是第一次有這樣痛快的時候。可是一想到這樣的狀態是被姜岑激發出來的，關清越又覺得有些惱羞成怒。

  事情結束，關清越坐在那裡，姜岑主動上前。

  「還有一分鐘就要公布成績了，師姐剛才的演講真精彩！」

  屏幕上寫著倒計時，關清越見姜岑像模像樣地恭維，也冷冷一笑：「你也是。」

  姜岑看著對面的人，眼底冰冷的碎屑卻不如她表現的這麼友善。

  「然而，我其實有個問題？不知道師姐昨晚為什麼要去找我母親談話？」

  姜岑手機里的監控播放的，赫然便是一記關清越去醫院找姜芷的視頻。

  怎麼可能？

  關清越看到那則視頻，臉色白了白。她都已經那么小心地躲避攝像頭了，怎麼還會被發現？

  此刻，背後倒計時的螢光屏已經往後倒數最後五個數了。

  關清越梗著脖子，很快，冷笑出聲：「我不過是去醫院，我怎麼會去找你母親？你想多了！」

  只是雖然這麼說，但是她的目光卻是閃動的。

  姜岑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人，看著關清越否認。她沒有說話。

  而此刻，大屏幕上，結果已經在倒豎，眾人紛紛抬頭看向上方。

  當姜岑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第一列的時候，關清越冷笑一聲，心裡的塵埃落定了，她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左右再不濟，她還有顧氏的合同在手，誰也不敢奈何她！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你要是有所懷疑，你大可把我交給警方，看看這個能不能定罪！」

  關清越研究方向有些偏向心理學，因此她對於這一套有所了解，神態有些倨傲。

  關清越翻臉，那副從前老好人的皮子不再了。

  或者說，從她知道自己老公出軌的那一霎那，已經徹底不需要了。

  姜岑看著對面的關清越，就專業性而論，剛才關清越的演講她看在眼裡，跟她其實不相上下，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研究成果更加具有代表性，關清越這個堪稱勞模的存在，絕對不會差勁。

  眼前的人明明看得出那麼熱愛自己的職業，姜岑想不通，她為什麼要用那麼骯髒的手段。

  「為什麼？」

  姜岑擰著眉，忍不住問。

  為什麼？

  看到姜岑那雙清澈見底地眼睛裡倒映著的面色猙獰的自己，關清越捏緊了自己手裡的茶杯。手上的繭子接觸到滾燙的熱水隱隱作痛，她卻好像毫無知覺一樣。

  關清越與老公胡江從高中相戀，一路從校服到婚紗，她一直都是朋友們口中羨慕的那一對。

  本科，碩士，博士。她都跟老公一起在重本讀書，博士畢業之後，她考進編制，老公卻是找工作屢屢碰壁，她都忍了。她發奮努力，她去拼了命的為了評選教授，鑽破了頭。住在逼仄的出租屋，她都無怨無悔的。

  她一個人帶娃的時候沒有哭，她一個人颱風天為了同事投她一票去找關係碰壁的時候沒有哭，可是，當她知道背後捅她刀的人是她的丈夫的時候，她終究受不住了！

  「有什麼為什麼？那我還想問，憑什麼呢？」

  憑什麼姜岑的命比她好，憑什麼她都那麼努力了，卻終究只能落選，終究只能過平凡的一生？

  她不希望她的女兒跟她以後一樣辛苦，所以她要給她儘可能高的起點。

  為什麼？

  姜岑為了她的母親可以拼命，她為了她的女兒一樣可以！

  關清越昨晚去醫院的時候是猶豫不忍的，可是想到出租屋裡的囡囡，她狠下了心！

  姜岑看著對面近似瘋癲的女人，一雙眼閃了閃，當然，唏噓只存在於一秒，她不是聖母。

  耳邊是外面傳來的警笛，頭頂上還有直升機隱隱盤旋的聲音。

  姜岑把手裡的資料扔在了關清越懷裡。

  「是，固然這則視頻動不了你，但你不會以為我只有這個東西吧？你倒賣科研機密給外國間諜。很不幸，我報警了！」

  而就在姜岑話音落下的同時，頭頂的大屏幕突然一轉，出現了第二行字。

  「教授 關清越！」

  那是什麼？

  當關清越抬頭看向頭頂的時候，姜岑瞧她的表情，手機轉了一圈，收回褲兜，眼底有些諷刺。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昨晚就在你去醫院大概這個時間點吧，剛通知下來的，這次教授名額有兩名！」

  「這不可能！」

  關清越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然而，一切在此刻，已經再來不及。

  關清越那一刻的絕望，感受最深的是姜岑。她看著人，忍不住想到一句判詞：

  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是也！

  當那大屏幕彈出沒多久，穿著制服的警察魚貫而入，擦過姜岑身邊，把關清越拷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