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往事
2024-08-31 04:53:33
作者: 玄暉
鶯哥兒:「……你也昏了頭了?」
「姐姐,離杜明遠一點,傻氣都把你熏傻了。」鶯哥兒語重心長。
依奴兒抿著唇,難以啟齒的樣子,眼神卻懇切:「鶯哥兒,我沒開玩笑。」
鶯哥兒腦袋疼,質問道:「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我可不願意夾在你們之間做炮灰。」
依奴兒知曉不能不告訴鶯哥兒。
「我們從前好過。」
鶯哥兒嘴裡的湯藥差點噴出來,她驚懼地望著依奴兒。
「然後,他忘了,沒有然後了。」依奴兒道。
鶯哥兒:「你還掛念著他?」
「鶯哥兒,我曾以為我能忘了他,但當我再次見到他時,我根本沒辦法保持冷靜。」依奴兒潔白如玉的面上,卻是一派絕望,「不是你,就會有別人,他一定會給杜明身邊塞人的。」
「誰?」鶯哥兒神色一滯,問道。
依奴兒:「……」
對於這個「他」鶯哥兒猜出五六成——他們口中的主人,他還是不信任杜明?
「我受不了,不能看著他娶別人,我能抑制住自己不去見他,可真當他要娶妻生子,我……」
依奴兒說著要跪下,被鶯哥兒未卜先知地扶起,她神色淡淡:「姐姐,別這樣,我受不起。」
「為什麼是我?」鶯哥兒問,她與杜明相處三年,若是不想有其他女子接近杜明,她大可以安排別人,為何偏偏是自己。
依奴兒:「我亦是為你好,阿鶯,你知曉信王黨的秘密太多,你此生,根本不可能平淡度過了,有杜明在,他會護著你。」
鶯哥兒:「還有呢,不止這些吧。」
依奴兒猶疑望她一眼,只見鶯哥兒眼似寒譚,自從何宴死後,屍體都被拖到亂葬崗,似乎連同鶯哥兒的情緒一併埋葬了。
依奴兒不記得上次見她笑是什麼時候了
她瘦得怕人,臉色蠟黃,鎖骨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皮,屋子裡到處是米麵油、臘肉,都是杜明買來的,杜明都說她太瘦,恨不得親手把飯塞進她胃裡。
可鶯哥兒仍舊是一吃就吐,為了孩子,勉強多吃,卻吐得更厲害。
這已經不是平常的孕吐反應,大夫隱晦同依奴兒說過,是鶯哥兒心理出了問題,她打心眼裡沒有求生欲。
「姐姐,你若是不同我說實話,我怕是也幫不了你什麼。」
鶯哥兒說著要起身。
「等等。」依奴兒道。
鶯哥兒回頭。
「因為你永生不會愛上他。」
依奴兒頹然說出。
「此事,我幫不了你,你另尋他人罷。」
鶯哥兒最終道。
依奴兒起身,夢遊般回到夢回春暖,望著那棟再熟悉不過的樓,心底抗拒幾次達到巔峰,又堪堪壓下。
她回房,飲了一盞安魂露,沒像往常以往,昏昏闔眼,依奴兒又灌了半罈子酒。
一夢到過往,她看到觀星樓門口那棵盛大的槐花樹,累累繁花,不堪重負,白得絢麗。
是六年前,那也是觀星樓最為鼎盛時期。
觀星樓待人嚴苛,他們會收大量孤兒叫花,訓練他們,又剔出不好,重新丟到大街上,任其自生自滅。
想要活下去,能有一口吃食,孩子們只能力爭拔萃,不自覺在心底提防著自己的同伴。
因為你不知道,誰會為了一頓飯而出賣你。
江湖人說,觀星樓養了一群怪物,不笑,不哭,殺人利索。
沒人敢離開,觀星樓進得去,出不來,懲罰的手段慘絕人寰,人送外號:民間的詔獄。
就在這樣一個陰森森的地方,靠近門外的一間房中卻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杜明,你還給我!!」一嗓音清朗的少年,滿臉焦急,往一人身上撲過去。
透過窗子,依奴兒看到。
一襲白衣的杜明,頭髮束起,臉上稚氣未脫,左眼角一顆淺淺淚痣,他笑得恣意,左腳搭在自己右腿上,身子前傾,眼角眉梢都是好奇。
「大壯啊大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從實招來,你怎麼瞧上的她的,我瞧她難看得很嗎。」
「不許你這麼說她!」姚莊眉毛都豎起來,劈手奪過杜明手中的絲帕,「我就是喜歡她,你什麼都不懂。」
「好好好。」杜明敷衍著他,「嘖」了一聲,「女人哭哭啼啼的,多麻煩啊,不曉得你們一個兩個都怎麼了。」
說完,杜明不經意往窗邊看了一眼,正好與依奴兒兩目相對。
依奴兒手頓時攥緊,杜明卻只漠然瞧了瞧她,就移開目光,伸手扯了片青翠的葉子吹著。
對了,十六歲的杜明還不認識依奴兒呢。
依奴兒空大他兩歲,在杜明在觀星樓混得風生水起,呼朋喚友之際,她默默無聞,沒人肯正眼看她,因為她是個蠻子,而且脾氣不好。
觀星樓比武前二十名可以自由擇選搭檔,
十八歲的依奴兒初現絕色,但從未進過前二十的她,沒多少人注意,日日是獨來獨往。
不好聽的說,她那時像角落裡的一粒灰塵,杜明卻自由耀眼,他與負責人嬉戲打鬧,在練武時偷懶耍滑,再在比試時,橫空出世,衛冕榜首。
少年意氣風發,粲然一笑的樣子,不知俘獲多少姑娘的芳心。
依奴兒與杜明的初見,是她幫人給他送情書。
本來她是不願意的,只是那女子給了她十兩銀子的報酬。
囊空如洗的依奴兒,沒辦法要臉。
去找杜明的過程很尷尬,在觀星樓舉目無親的她,壓根不曉得誰是杜明。
她只好找到演武場,隨便找了個人問。
那人唇邊帶著古怪的笑,往擂台上努頭:「台上,高的那個。」
演武場旁圍滿人,人頭攢動,依奴兒好容易擠到前面去。
望去,少年臉上掛彩,胸膛微微起伏,他抓準時機,一個假動作,趁機躍起纏住對手的脖子,將其撂倒也沒有鬆開,腿卻越收越緊,少頃,對手拍地求饒。
少年立刻鬆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額上的紅抹帶迎風飄揚,他笑著拉起對手:「別忘了請我吃飯啊。」
依奴兒懵了,自己幫別人示愛的人,竟是自己常常偷看的那個少年,那個爽朗大方,很愛笑的少年。
依奴兒攥緊手中的信,幾乎決定放棄了。
「這是誰,在這杵著幹嘛啊。」
「來找我明哥示愛的,這個月都第幾個了。」
那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叫道:「哎,明哥下來,有人找。」
「呦,還是蠻女,我明哥魅力就是大,什麼東西都喜歡。」
杜明正歇著,聽見有人喊他,頭也不抬,不耐煩回了句:「喊什麼喊,叫魂呢。」
「明哥,又有女子來找你了。」
「對,說不見到你就不走。」
杜明撓撓頭,起身,心中叫苦不迭,拒絕女子必須得好聲好氣,他之前就說哭了好幾個。
「真麻煩。」杜明嘟嘟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