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要什麼

  「大人!」早桂下跪，用高得幾乎蓋過所有絲竹管弦的聲音喊道，「你快去後苑看看！林姨娘出事了！」

  何宴站起來，眾賓客不明所以，也跟著站起來一大片。

  早桂不管不顧，一邊磕頭一邊哭著，任何宴如何問她，也絕不再答一句話。

  湘婷傻眼，急得恨不得替她說出那句：「林姨娘她私通外人不知廉恥」的台詞。

  何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主要是今日京城權貴來了大半，連乾爹那邊也派來心腹王公公來出席，太監王景明是西廠出了名的活閻王，油水不進，軟硬不吃，因此備受尹賢芳器重，讓他代自己管理西廠，因此，何宴也得敬他三分。

  於是何宴笑著起身，對眾人拱手道：「賤內身患有疾，想來是又不舒服，侍女忠心，話語急了些，還請各位安心落座，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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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眾賓客全都稱讚何宴深情，表示讓他儘管去。

  孟氏卻在心頭犯嘀咕，何宴的話騙騙外面人就罷了，這家中幾位小女子的心思，自己都是一眼看透，只是這吉利日子，只可萬萬別出什麼差錯呦。

  何宴疾步往外走，低聲差管家速去請大夫，回頭對早桂和顏悅色道：「你也隨我去罷。」

  早桂領何宴走得偏僻，何宴每走一步，心頭就縮緊一分，重重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人呢？」見眼前空無一人，何宴暗地裡竟在竊喜，但面上還是厲聲問道，

  「大人……」早桂也呆住，「剛才，剛才就在這裡，還有……」

  何宴心頭一緊，給管家一個眼神，管家上去就給早桂一個嘴巴，早桂眼冒金星，說不出半句話來。

  「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拉下去！」管家厲色道。

  何宴冷眼看著，事情若是到此為止，早桂也不會死得那麼悽慘。

  「夫君。」到處找不見的鶯哥兒卻不知從哪冒出來，柔柔挽住何宴的胳膊，「出了什麼事？」

  何宴急忙將她上下審視一番，問道：「你可好？」

  「不太好……」鶯哥兒低頭，尷尬笑了笑，搓了下鼻尖，「許是吃得有些雜，腸胃不是很爽利，方才一直在偏房待著。」

  許是見何宴眼中帶著探究，鶯哥兒還舉起袖子聞了聞，猶疑道：「我身上不會有什麼怪味罷，夫君何以如此眼光看著我？」

  「沒事。」何宴移開目光，他只是在奇怪，早桂再沒腦子，也不應該蠢到在眾人面前高聲造鶯哥兒的謠，平白惹晦氣，可鶯哥兒卻說自己吃壞了肚子。

  何宴想著，無意間鬆開鶯哥兒的手，轉身想要好好問問早桂。

  早桂卻以為他要來處罰自己，絕望下想著全叫湘婷那個賤人得了好處，自己就如同可笑跳蚤一般，泯滅在眾人的笑聲中，待身死後，世間還會有誰記得自己！

  「你……」

  何宴才起了個頭，早桂叫道：「大人！是湘婷要對付林姨娘！林姨娘喝的湯有問題!」

  何宴瞳孔收縮，「什麼？」

  「你說明白些。」

  早桂流著淚：「求大人饒恕，我是一時腦熱，做下錯事，大人您饒我一命，哪怕被逐出府我也願意！」

  何宴眸子微眯：「和我講條件？」

  「你也配？講！」

  早桂嚇得臉色煞白，便將湘婷如何罵鶯哥兒，如何籌謀全局，買通廚房人員的事全盤托出。

  何宴越聽越氣，幾乎笑出來：「可笑至極！」

  「來人，把湘婷那個賤人給我秘密帶過來！」

  鶯哥兒善解人意攔住他：「夫君不可，現在母親壽宴，萬一驚動旁人，要被笑的。」

  「何況我喝了那湯，也沒什麼大事，不如此事就此揭過罷。」

  「你喝了？喝了多少？可有不適？」何宴擔憂問道，「來人，去悄悄將林姨娘的湯盅端來。」

  鶯哥兒微蹙眉頭：「有一碗了。」

  「會怎麼樣？」何宴急急問大夫。

  尋了處屋子，大夫給鶯哥兒把完脈後，慎而又慎道：「淫羊藿本就是活血壯陽之物，又輔以山楂，功效更是要翻倍，就算成年男子飲上一碗，也要面紅耳赤……」

  大夫咳嗽一聲：「所以，我斷定，那湯夫人一口都沒喝。」

  「湯盅來了。」下人跪下將湯盅舉過頭頂，何宴掀開蓋子，果然其中只剩半盅的湯。

  大夫拿白玉湯匙攪了攪，疑惑地「嗯」了一聲，又倒出來看，細細檢查過後道：「大人，這裡面，並無半點淫羊藿的成分。」

  三人面面相覷，何宴都覺得亂，就像一張破網，又偏偏插進幾隻手來攪，更是一團亂麻。

  鶯哥兒不失時機叫了一聲：「夫君！快去席上看看，萬一叫旁人……」

  何宴頓覺一頭兩個大：「我去看看，你且在這裡等著。」

  鶯哥兒乖乖點頭，管家看了眼兩女，眼中閃過莫名的光，也隨何宴走了。

  最後只剩鶯哥兒和早桂兩人在房內。

  鶯哥兒依靠窗邊，她愁時，眉眼如遠山含霧，成婚後，她的青澀氣質開始轉變為獨特風韻。

  早桂不得不承認，她骨子裡帶著硬，在爛泥里會格格不入，因為她從未自甘下賤過。

  誰知，鶯哥兒卻突然轉過身，挑起一抹詭異微笑：「怎麼樣，何宴最喜歡我剛才的樣子，我可是練了好久呢。」

  早桂死死盯著她，像是看到鬼，巨大恐懼席捲全身，喉中像卡著骨頭，她指著鶯哥兒：「你……都是你……」

  早桂想往外挪，奈何被五花大綁，重重摔倒在地，鶯哥兒蹲下，看著拼命往外爬的早桂，心中急悲哀又快意，她踩住早桂的頭髮，早桂疼得嗚咽一聲，眼中泛起淚光。

  鶯哥兒輕聲道：「不過有句話我可沒撒過謊，我的確沒覺得比你們強在哪裡，我自己都嫌我自己髒。」

  早桂拼命掙扎，根本無心沒聽她說些什麼，心中只想著她是個瘋子！她騙了所有人！

  鶯哥兒用手捂著臉，輕聲道：「別動了，讓我們一起來猜猜，那盅湯，到底在誰的桌面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