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查

  一行人換上錦衣衛官服，韓風走在最前面，有不開眼的來攔，又被錦衣衛的百戶令牌嚇得跪地求饒。

  坊間中，錦衣衛是比烏鴉還要晦氣的存在，一旦家中有錦衣衛上門，家人就可以開始準備你的後事了。

  不過幾步，傳說中的江知縣就蹣跚著跑來，他六十出頭的樣子，大腹便便，頭髮稀疏，官袍緊繃在他身上，一步一顫。

  「下官不知上差駕到，有失遠迎，下官罪無可恕啊！」他跪下，嚇得整個衙門裡的人都隨他磕頭，跪了一地。

  韓風一點不客氣，坐到正席上，沖江知縣點頭：「請起。」

  知縣是正七品，百戶是正六品，所以韓風很當得他這一跪。

  

  「我只是來調查些情況，江大人不必驚忙。」韓風抿了口茶水，茶香撲鼻，一聞便知是今年的極品碧螺春，韓風眉頭舒展開，「武安縣災民暴動之事，可是你報上去的？具體說說。」

  江知縣：「是下官所書，上差，今年北隸都受災，流民四起，武安縣更是常年貧困，百姓生活是能艱難了些，但他們萬不該圍了縣衙，討著和我要說法，我只是個小小知縣，家中沒幾斗白米，我能有什麼辦法？」

  「沒有號召商人捐善款嗎？」韓風問。

  江知縣愁眉苦臉：「武安縣這窮地方，哪有幾個有錢人，真有有點錢的，卻又捂緊，一個子都不往外露！」

  「對了上差大人，您可留意一個商人叫吳萬科的，這廝慣會說道，就是他教唆流民來鬧事，其心之異，昭然若揭！」

  韓風拿下眼皮瞥了眼江知縣，很想抬手把熱茶潑在他臉上，身為父母官，不僅不管事，荒年難過，餓殍遍地，他自己還得喝五百兩白銀一兩的碧螺春！

  但韓風沒有，他問出另一個疑問：「為何縣上米鋪都關門，我聽說是有錢也不賣？」

  「下官不知，只是白米精貴，糙米又一早被搶完緣故吧。」

  「你別給我打馬虎眼。」韓風正想道，卻又轉了念頭。

  「既然如此，麻煩收拾幾間屋子，我們怕是要住上一陣子了。」韓風說著往外走，江知縣亦步亦趨跟著，陪著笑，正巧撞上一美貌婦人，粉面黛眉，左手挎著食籃，輕巧走進來，見到眼前陣仗，頓時嚇呆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喘。

  江知縣嚇得老臉煞白，嘴開合卻又不敢發聲，韓風看他一眼，心中明了，卻還是笑著問：「江大人好福氣。」

  江知縣唯唯諾諾應著。

  韓風卻打開食盒，裡面是熏雞、火爆羊肚、幾樣風味小菜，江知縣陪著笑，想接過食盒。

  卻被韓風巧妙避過，伸手打開下一層，竟是是一盆紅彤彤的御田胭脂米。

  此米是直北隸的特產，呈橢圓柱狀，里外都呈暗紅，煮熟色如胭脂，異香撲鼻，產量極低，京城有一陣風傳以此米麵湯潔面，可美容養顏，引起貴族富商女兒瘋搶，價格一度炒到四千兩往上。

  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還得有門路。

  於是韓風看江知縣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放下食盒，什麼也沒說就疾步走了。

  「你個傻女人，你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現在來！」待韓風走後，江知縣大怒，把食盒砸在女人身上，破口大罵，女人倒在地上嚶嚶哭泣。

  待江晗冷靜下來後，他召來心腹：「提醒他們，錦衣衛來了，管住自己的嘴！」

  韓風走出縣衙，亦對手下道：「待那個女子出來，跟緊她。」

  一出官府沿著官道走，韓風望著不時出現在路旁的橫屍，心道還好不是在夏天，不然怕是要發瘟病。

  「吳萬科呢？」

  「在家門口施粥呢。」下屬道。

  這時，韓風肚子叫了，眼見下屬都面露飢色，也沒什麼新的發現，一行人遂回衙門吃午飯，招待得很不錯，對這幾天急著趕路，常拿乾糧果腹的錦衣衛力士來說，更是難得的享受。

  韓風望著眼前的菜品精美、乳鴿白果湯冒著熱氣，鹽水鴨、清燉魚翅、青梗碧米，不由得想到縣衙外人間煉獄般的情景，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飯後，屬下悄悄來報，說剛給江知縣送飯的女人，往鎮上最大的鼎盛米行去了。

  韓風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是，屬下調查到，這女子是江晗新納的妾室，是個從良的妓，叫桃纖，她與鼎盛米行的二掌柜陳牛峰有私情已有半年，方才被我們看見，許是被江晗打罵了，想去尋情人的安慰，屬下已將陳牛峰秘密帶回，沒有驚動其他人。」

  韓風起身：「做得好，把他帶過來。」

  一被五花大綁、頭套黑布的高大男子被按著跪下，韓風扯下黑布，男子驚懼地看著眼前一屋子的錦衣衛，忙不迭地磕頭：「各位清官大老爺，我啥也沒做，我就是個小百姓……」

  「敢睡知縣的女人，你也不老實啊，」韓風調侃一句，蹲下陰沉沉道，「錦衣衛辦案，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明白嗎！」

  「你和桃纖怎麼勾搭上的？」

  陳牛峰紅著臉：「她……她來買米，老是來，我看著饞。」

  「她幾日來一次？她身為妾室，何須親自拋頭露面來買東西？」

  陳牛峰有些眼神閃躲：「大抵是……兩三日，江知縣喜歡吃御田胭脂米，她常得提前來定，來晚就沒有了。」

  「沒一句實話。」韓風起身，冷冷看著他，「拿桑皮紙、白酒來。」

  韓風抱臂站在旁邊，看著陳牛峰露出兔子陷入險境般，跑又跑不掉的絕望眼神，淡淡道：「這叫貼加官，紙會封住你的鼻子、嘴，你不僅死，死前還要受萬分痛苦。」

  說著，下屬拿起一張黃色桑皮紙蓋在陳牛峰臉上，一口白酒均勻噴上去，口鼻不透氣，陳牛峰立馬繃緊喉嚨，發出「呦呵呦呵」的聲響。

  韓風慢悠悠：「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江知縣和鼎盛米行什麼關係？桃纖怎麼和你勾搭上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