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秘密關係

  說話功夫，下屬已經手腳麻利貼上第三張紙，陳牛峰脖子綻開青筋，臉紅流汗，渾身繃得好似一把弓，隨時都會斷掉。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告訴你！」

  屬下把紙稍微掀開一點，陳牛峰殺豬般喊道。

  待屬下把紙扯開，陳牛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目光渙散。

  他歇了歇，連忙道：「我聽別人說，鼎盛米行，背後的老闆就是江知縣，我們東家為了少給朝廷交稅，主動把米行掛在江知縣名下，所以江知縣也算，也算我們的二老板，桃纖常來店中點帳，我身為二掌柜，因此有了交集，是她先勾搭的我，和我沒關係啊大人，你要找就去找她！」

  韓風：「你說，江晗也有米行的利潤分成？」

  「沒錯，這地方的米行商鋪很多老闆都和我們東家一樣，我們全都見怪不怪了。」

  韓風若有所思點頭：「原來如此。」

  怪不得大災臨頭，所有米行都不出售糧食，地方縣衙卻悄無聲息，原來早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韓風看陳牛峰：「把他綁起來，嘴堵上，來兩個識字的跟我走。」

  「百戶我們去哪？」有人問道。

  「查帳。」

  進了縣衙書房，入目是一塊「兩袖清風」的牌匾，江晗身著青色官服，面相威嚴，正捧著一本《論語》看著。

  韓風走上去，笑道：「叨擾江大人。」

  姿態擺的足，話卻不客氣，韓風接著道：「麻煩您把你上任以來的稅收明細拿出來，我要校對一下。」

  江晗懵了，語無倫次道：「這，上差，這不大好吧。」

  「錦衣衛辦案，有便宜行事之權。」韓風耐心解釋。

  江晗拋出第一個藉口：「帳目糅雜，怕是一日難以看盡。」

  韓風：「不必擔心，據我所知，你任期不過兩年。」

  江晗：「怕是……」

  韓風俯下身子，他不笑時，眼角下垂，就顯得凶：「我看看不一定會出事，你若這般阻攔，倒讓我不爽了。」

  江晗打了個寒戰：「那，來人，把……」

  「不必，我自己去看。」韓風說著往書房裡面走，江晗嚇得一下站起來，那兩個錦衣衛力士「噌」一聲抽出刀來，江晗嚇得又跌坐回去。

  明朝後期，循前朝權臣制定的特定稅法，各州縣的田賦、徭役、及其他雜征合併在一處，按畝折算繳納白銀，極大輕便百姓賦稅，國庫也因此充盈，自權臣去世後，此稅收政策保留，但執行力度已大不如前。

  現在武安縣的稅收帳本上，各色徭役雜稅琳琅滿目，有些韓風聞所未聞，尤其是田賦要比別處高一倍，正值荒年，可以想到百姓咬牙叫了稅後，已無果腹之食。

  下屬捧著帳本：「韓百戶，你看這裡的商稅卻輕得很，聊勝於無了。」

  韓風內心毫無波瀾，他早就想到，重農稅、輕商稅，不也是朝中各位大臣所期望的嗎，又豈能怪江晗一人？

  「走吧。」

  韓風往外走，正撞上在書房外面來回踱步、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江晗，韓風一言不發，沖左右手下道：「綁起來。」

  「你們要幹什麼！」江晗大喊，許是秘密被看透，他也不再掩飾，放聲喊道，「你們不能帶走我！來人吶，來人……」

  正說著，錦衣衛早已把他按在地上，綁了個嚴實。

  韓風扯來張椅子：「江晗，你私自加重稅負，致使百姓暴動，你可知罪？」

  江晗叫苦連天：「您看朝廷每年給的指標就那些，我要是完不成，倒霉的就是我了。」

  「那些百姓都油滑得很，不逼他們他們就會千方百計來欺騙你。」

  「是嗎……」韓風對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屬下會意，悄悄溜走，韓風接著道，「照這麼說，你竟是全然無辜的？「

  江晗見機開始訴苦，韓風聽著，不時附和幾聲，直到一聲尖叫傳入眾人耳中，江晗不可置信地望向韓風：「你……你。」

  江晗的侍妾桃纖連滾帶爬到江晗身邊：「老爺，這些人莫名闖進家中……」

  韓風翻看著屬下剛從江晗家中搜刮來的證據，兩年來，江晗通過商鋪狂攬錢財，只是武安縣米行背後主人十分模糊。

  手忽而一緊，他轉頭問：「吳萬科呢?」

  「啟稟百戶，他一直在家中待著，沒出門。」

  韓風神色凝肅，竟反問道：「你確定？」

  待韓風待著錦衣衛闖進吳萬科的府邸，已是人去樓空。

  韓風捏著手中信件，破天荒罵了句髒話。

  原來江晗與吳萬科私底下進行不為人知的交易，事情來龍去脈是這樣的。

  獨眼人吳萬科得罪錦衣衛後，被全國通緝，於是退隱江湖，定居武安縣，化名吳萬科，做起生意來，許是有江湖背景，他做起生意來也是順風順水。

  許是生意越做越大，讓吳萬科煩厭繁重的稅負，找到江晗，以分給他一定股份的方式，把產業掛在江晗名下，這樣他十幾家店鋪都可以可免交賦稅。

  荒年來臨，手下掌握著武安鎮大小七八家米店糧倉的吳萬科看到商機，於是吩咐手下所有商鋪囤糧滯賣，隨著災情愈加嚴重，糧食價格隨之水漲船高。

  吳萬科也將糧食沽價而售，賺得盆滿缽滿，但如此做法使幾千武安縣難民難以為繼，他們日日去縣衙前鬧。

  韓風方才看的信件，就有江晗秘密寫給吳萬科訴苦，讓吳萬科適可而止，把糧食平價拋一些，別鬧得太大，就算自己扛得住災民壓力，也怕朝廷怪罪下來。

  吳萬科回信簡短，他讓江晗放下心來，一切由他解決。

  於是就有了唱白臉的大聖人吳萬科，他明面上樂善好施，穩住災民的心，暗地裡卻又加緊哄抬物價。

  許是分贓不均，自己又受著四方的罵名，讓江晗心裡不平衡，於是他上摺子指認吳萬科帶領災民暴動，希望借朝廷手除掉吳萬科，到時候那些產業便可真正歸在他名下。

  像獨眼人那樣的老江湖，許是早就看出江晗的鬼心腸，怕是在街上與自己的第一面，他就已察覺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