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月光真美
2024-08-31 04:50:39
作者: 玄暉
「又不睡覺,陪著喝喝酒怎麼了,」桑媽不耐煩,「就你們姑娘事多,我看這小伙子好得很嗎,瞧,長得多俊,怎麼又入不了她的眼。」
杜明知事就,沒等人領,已往二樓走。
方才那拳沒白挨,他於暗夜中卻見那女子一縷髮絲,金黃如朝陽瀉暗夜。
會是她嗎?
杜明覺得自己聞著樓里的酒香已是有些醉了,不然為何心砰砰亂跳,他顫抖著推門而入,屋裡暗的很,床上那錦被下的曼妙身影微微蜷縮,似已睡熟。
杜明忽而有些畏縮,他是不是不該來打擾她,自己能看出她眼下常有淤青,想來是常睡不好覺。
可想見她一面的欲望又如此強烈,杜明舔了下乾燥的唇,躡手躡腳走進去,腳步聲被柔軟地毯吸走,杜明來到她床前,大抵是坐北朝陽布局,連月光都對她格外慷慨,如水月光流連她白如雪的面上。
杜明看痴了般,他半跪在床邊,很想俯身想去吻她的額頭,又實怕唐突佳人。
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他只是伸出手,輕輕覆上她的面頰,如玉般的手感,他心跳得更快了,他順手撩起她一縷金髮,極誠摯地貼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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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依奴兒於睡夢中翻身,金髮隨之從杜明指縫溜走,杜明悵然若失看著她的背影。起身,為她蓋好被子,就如此她床邊呆坐著。
月亮真美。
杜明默默想。
天啟四年末,後金騎兵大舉侵犯邊關,軍隊死傷慘重,錦衣衛總旗杜明等二十名錦衣衛趕往遼東邊關,走了九天左右,遠遠望見城牆上飄揚的明旗,狼煙四起,城牆上人影晃動,哀嚎聲不絕於耳,可見是剛經過一場惡戰不久。
杜明和另一男子是總旗,其餘十八人都是小旗或力士,理所當然杜明在隊伍中掌握話語權。
杜明帶著人先找到地方縣丞,要求見徐威立將軍,卻被告知後金騎兵三天內進攻兩次,徐威立將軍也在城樓上待了三天。
「再這樣下去,身子怕是要敖垮。」縣丞搖搖頭。
城樓上,杜明等人無人理睬,來往是受傷的兵卒被人們用血跡斑斑的擔架抬下去,神情麻木的士兵在加固防禦、修整兵刃,沒人說話,大多數人是帶著冷漠甚至厭惡的神情望他們一眼,仿佛杜明這樣乾乾淨淨,再看自己被炮火熏爛的衣服會更加重他們內心的苦痛。
杜明雖識趣,也不得已抓一小兵,小兵往南邊看:「主帥在那裡。」
杜明正往那邊走,卻見一頭戴瓜皮帽的小廝圍在一男子身前,嗚嗚咽咽:「公子,公子為何不聽勸啊,城牆上多危險啊,我們回京吧,老爺太太都記掛著您呢。」
「閉嘴,我若是怕死,也不會來!」男子回的話引起杜明興趣,主要是這聲音太耳熟。
杜明走近,扒拉開小廝一看,笑了,這不是唐灼嗎!
眼前唐灼可沒了在京里的安逸,頭髮亂糟糟,臉上淨是黑灰,左肩大抵是叫羽箭擦到,有些擦傷。
杜明看唐灼自己笨手笨腳也纏不好傷口,那小廝就會哭,眼看著血滲得越來越多,杜明乾脆蹲下,將小廝提到一邊,從懷裡掏出止血消炎的藥。
「你這麼纏,是不想要這條胳膊了嗎。」
唐灼抬頭,逆著光,好容易看清眼前著錦衣衛官服的人,是杜明!
他神情僵硬,不知應作何表情,下意識往杜明身側瞧了瞧,杜明也隨著他,對同為總旗的王敏忠道:「我先幫他弄好,你們先去,我隨後就到。」
「你怎麼在這?」
「你怎麼來了?」
兩人同時開口,杜明聳聳肩:「如你所見。」
「你不是……」唐灼呆住,臉上表情十分精彩,最後將嘴湊到杜明耳邊,「你叛變了?」
「嗯。」杜明答應得很是坦然。
「你呢。」
唐灼:「我叫家人給我謀了個官,兵部職方司主事。」
杜明挑眉:「六品,花了不少銀子吧,怎麼不去個更安逸的職位,來到這遼東當炮灰?」
唐灼極為激動:「安逸?如今這朝堂是閹黨的天下,我想要為老師報仇,也只能來到戰場上!難不成要我忘記師恩,奴顏婢膝從尹賢芳手中求食嗎?」
「況且遼東局勢危如火,滿朝文武卻只知掙權斗勢,全然不顧天下安危,若老師在世,不知得有多傷心。」
杜明點頭,給他敷上藥粉,這藥粉是湘娘專門為他做的,上的時候極疼,但慢慢會有麻痹作用。
想來唐灼從未受過如此苦楚,疼得滿頭大汗,卻也咬緊牙關沒叫一句。
杜明看他一眼:「怎麼不叫軍醫為你治治,自己在這瞎搞。」
「蠻子攻勢太猛,方才城險些沒守住,我這不過是小傷,不足掛齒。」唐灼虛弱道。
杜明就此對這個文弱書生有些改觀,瞧著弱,骨子裡卻硬的很,這是他們讀書人的特質嗎?杜明有幾分疑惑。
「誰要見我?」一道不怒自威聲音遠遠傳來,想來是王敏忠他們找到將軍,杜明起身,沖唐灼點頭:「我走了。」
「多謝。」唐灼深深看著他。
杜明拍拍身上的灰:「不必,萍水相逢,看你投緣罷了。」
唐灼一愣:「我明白了。」
京里昨夜下雪,儘早堆在枝頭厚雪卻掙著融化,空中泛著冬季難有的濕潤,何宴才從錦衣衛回來,近來遼東戰事吃緊,各路運糧草、制軍服、造兵刃等大小事,他也著實操了些心。
畢竟錦衣衛職責就是監察百官不法情事,這遼東戰事如此急迫,也有想不開的想插手分一杯羹。
何宴雖不是什麼根正苗紅的好人,也瞧不起如此蠢笨之人,處理完事情已辰時,匆匆趕回府,縫插針歇半個時辰。
鶯哥兒正淺眠,卻覺得被子被人掀開,接著一個裹滿寒氣的身子從背後抱住她。
來人手臂結實有力,是何宴。
鶯哥兒打了個哆嗦,輕聲問:「又忙了一晚?」
「嗯,讓我睡會,皎意,」何宴吻了吻她後頸,又扳她的身子,使她面朝自己。
「一整天沒見你,想你了,你想我了沒。」何宴輕輕道。
鶯哥兒點點頭,怎麼會不想呢,何宴,你已經刻在我的心底,得空就刺痛我一下。
鶯哥兒將頭埋在他胸口,怕自己眼睛會說出些不該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