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一出大戲

  杜明能感受到那人武功與自己不相上下，而何宴也是武舉人出身，他不敢靠太近，故難以聽清兩人對話。

  杜明思襯了下，轉身離開。

  他回到初見那人的地方，想了想，幾步踏上房頂，四處查探，一眼便見一高聳建築，在一眾房屋中尤為扎眼，是刑部尚書，王琨的家。

  何宴要對付王琨？為何？

  杜明回到觀星樓，找到湘娘，問：「請問安排在何宴書房裡的門童可有信傳來？」

  「有。」湘娘翻出一張窄窄的紙條。

  上面只有一句話：何宴著韓風調查鶯哥兒身份。

  杜明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不能叫何宴知道鶯哥兒和許逸的關係，不然他的計劃就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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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明將紙條交給觀星樓負責人湘娘：「阻止他，其他都可以告訴他，只是鶯哥兒和許逸的關係，不能叫他知道。」

  「為何？她很重要？」湘娘問。

  「非常重要，她是我很關鍵的一步棋。」杜明的神情是少有的嚴肅，「我知道你能做到，這點事對觀星樓來說，輕而易舉。」

  「是不難，不過你最好確保你的想法是對的。」

  杜明無暇解釋，丟下一句：「我回一趟夢回春暖。」

  「幹嘛？」湘娘喊住他。

  杜明：「我要去驗證我的猜想是不是對的。」

  湘娘嗤笑：「你去問一個妓子，她嘴裡能有什麼實話，許逸位高權重，便是他家裡的狗，樓里都記錄在冊，過來看看。」

  杜明探頭一看，連連點頭：「果然如此。」

  鶯哥兒之前為婢服侍的人，果然是王琨。

  杜明覺得有些亂，如沒頭蒼蠅般亂轉一番。

  「你待如何？」湘娘問。

  「注意朝中動向吧，這兩天會有大事發生。」杜明只說這麼一句，「一切都只能按機行事了。」

  朝上，百官陳列，氣氛森嚴，眾御史昂首挺胸，他們上朝前已受尹賢芳提點，做了十足準備，定要將牢里的幾個東軒黨送上絕路。

  「陛下，」都察院陳御史先出頭，「微臣有事要奏。」

  「講。」董修道。

  他出列，跪下，義正嚴詞：「求陛下赦免東軒黨許逸、崔明光等人。」

  此言一出，周遭大臣紛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

  他不管不顧，慷慨激昂道：「東軒黨一心為民，清正廉明，舉國上下皆有目共睹……」

  他說的儘是一些車軲轆話，沒半點有用的東西，董修有些煩了。

  只想打發他下去：「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陳御史舉起象笏，大喊：「求陛下赦免東軒黨，不然臣只能效仿許逸以死為諫！」

  朝上掀起軒然大波。

  董徹心中的厭惡又增加一分，心道：動不動便要死諫，全都當朕不敢殺你們嗎？

  「陛下。」似是被陳御史大無畏精神感染，又有大理寺兩名官員出列，「臣附議！」

  「許逸貪污之事純屬子虛烏有，連明確的帳本都沒有，純屬屈打成招，求陛下赦免他們。」

  「陛下，臣也相信東軒黨許逸是被冤枉的。」

  越來越多官員站出來，六科道、戶部、吏部、刑部，最後滿朝官員竟跪了大半。

  皆是為牢里那七位東軒黨官員求情的！

  董徹心中大為震撼——東軒黨黨羽果然眾多，其根基之厚，不可估量，現在許逸等人入獄許久，竟還有如此多官員為他們求情！

  他又想起先皇與文官集團鬥了一輩子，就連撥三萬兩白銀子修理宮殿也被戶部以國庫空虛而由駁回。

  那些該死的文官，若是出獄，定要領著這些人，又要處處與朕唱反調，朕是天子！沒人能左右朕的想法！

  董徹想著，臉色陰沉起來：「許逸等人貪污事實明確，均已簽字畫押，有何必要再審？」

  此言一出，尹賢芳、何宴皆是心頭一喜——許逸等人都是硬骨頭，莫說簽字畫押，入詔獄來十八般酷刑都未能使他們吐出一個字，可陛下這一句話，便是金科玉律，將許逸等人貪污之事釘在了鐵板上。

  無需口供。

  隨時可死。

  今天費這麼大勁，總算達到了目的。

  是，今天朝上跪著的，皆是閹黨成員，他們沒骨頭、沒志氣，眼裡只有利益。

  做了一盤這麼大的局，就是為了讓皇帝明白如果放東軒黨的東山再起。

  皇帝手中的權利，就會被威脅到！

  詭異的場面，真正氣到炸的只有皇帝董徹一個。

  官員跪著、站著的，哭著、面無表情的，心底卻都在偷笑，想著演這一場，尹公公會給自己多少白銀。

  「陛下！」一位官員顯然有點用力過猛，扯嗓子嚎，「東軒黨是國之棟樑啊！沒了他們！國將不國！大明將亡啊！」

  「一派胡言！」董修拍案而起，氣得青筋暴露，「亂臣賊子！給朕拖下去，仗殺！」

  那官員愣了。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捂了他的臭嘴將他拖下去！莫再氣到陛下！」尹賢芳眼見這個玩大了，怕牽連到自己，連忙道。

  董修拂袖而去，只留這跪了一地的官員面面相覷。

  董修回到宮中，大大發了一通脾氣，將能砸的都砸了，他當太子時就不被重視，甚至沒一個正經老師，以至於一國之君，竟連奏摺看得都是一知半解，有時甚至要找人讀給他聽。

  至於自己十幾年不上朝，只沉迷於木匠活。

  自己也明白不大妥當，可自己是一國天子啊！他既自卑又自大。

  沒人能挑釁朕的權威！沒有人！

  「尹賢芳，給朕滾進來！」董修一聲怒吼。

  尹賢芳戰戰兢兢走進去，像極了過街老鼠，他跪下，一步步挪過去，做足了謙卑的姿態。

  他用袖子擦了擦龍鞋上的浮灰，俯首顫聲道：「陛下千金之軀，乃國之根本，望陛下萬萬保重龍體。老奴便是為陛下肝腦塗地，也甘心情願，只望陛下在位，我大明方能長盛不衰！」

  這顯然極大地取悅了董修，他破格扶起尹賢芳，深有感觸道：「天下人皆欺朕，唯有廠公！」

  「老奴不敢！」尹賢芳一副誠惶誠恐模樣道，「此皆為老奴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