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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好姐姐

2024-08-31 04:49:36 作者: 玄暉

  她知道自己應該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至少叫一聲,來保衛她本也不甚在意的清白。

  可已是夜半,她怕擾了旁人,又知道杜明定能看出來,說不定還要在心底嘲笑她演得不像,於是也懶得裝,披了件外衣,赤腳走過去。

  「醒了。」杜明將刀入鞘,看著她微笑,眉眼何其無辜,像未經世事的富家小公子,簡直叫人難以相信他是個半夜翻人牆頭,還扯下她上好蠶絲紗簾來擦刀的無恥之徒。

  依奴兒喝了口水後開口,嗓音仍帶著剛睡醒的暗啞:「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說了,告訴我,你身後的是……」

  杜明話還沒說完,依奴兒已翻轉手腕,將一杯茶水盡數潑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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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你闖人閨房,淨問這些無聊的問題,你是失心瘋嗎?」依奴兒將茶杯丟在地上。忍無可忍地開口,她打開那不知杜明做了什麼導致已經搖搖欲墜的窗子,冷冽寒風吹得她一哆嗦。

  「滾。」她道。

  杜明真的走過去,不過是是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關上窗,柔聲道:「莫站在風口,仔細著涼。」

  「你走不走。」依奴兒也不掙扎,盯著他冷冷道。

  杜明垂著眼,像一隻垂下耳朵的狗狗,低聲道:「其實我也不想打擾你,我只是無路可去,這天下之大,卻無我杜明的容身之處,不得已……」

  依奴兒皺眉看著他,語出驚人:「無路可去便去死,來我這裡作甚,我這裡是窯子,不是安濟坊。」

  杜明:「……有道理,你當真是個明事理的奇女子,我更喜歡你了。」

  依奴兒白眼都要翻上天。

  「你我非親非故,縱我是個妓,也不是任人欺辱的,現在走,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你芳齡幾何?」杜明像沒聽到一樣,笑眯眯問,還沒等她回答便又道,「二十六是吧。」

  「我才二十三。」

  依奴兒心像被扎了一針:你嫩你了不起。

  誰知,杜明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所以姐姐,幹嘛對人家那麼凶。」

  「你想必對我沒什麼印象,可人家對姐姐稱得上一見如故呢。」

  依奴兒打掉他的手,轉過頭,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就被杜明這猴順杆爬上去,他繼續道:「姐姐要錢,我便給姐姐錢。」

  「我第一次見姐姐,就覺得喜歡得不得了,莫說是錢了,便是命,也給得的。」

  「誰會捨得欺辱姐姐,我杜明第一個不同意。」

  依奴兒被弄得啞口無言,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走。

  「罷了,我去睡了,你隨意。」依奴兒深深看他一眼,不明白自己說出這話後,他竟還有臉呆在這。

  「那我便去外屋的軟塌睡吧,我睡覺很輕,不會擾了姐姐休息。」杜明很乖覺,起身就要往軟塌走。

  依奴兒擋住他,將大拇指和食指按在一起抿了抿,他要待便待,不用接客,還能白賺一筆,豈不爽得很。

  杜明也豪爽,扯下錢袋交給她,他看著她,眼眸清亮,笑容燦爛。像陽光一樣明暖。

  「以後我的就是姐姐的東西,姐姐的依舊是姐姐的。」杜明乖得就差搖搖尾巴了。

  依奴兒做了個簡短手勢,叫他立馬滾去睡覺。

  杜明癟著嘴,委委屈屈走了。

  依奴兒轉過身,心裡感嘆著杜明實在厲害,隨時隨地,變臉一絕。

  誰不知道他這副白皮子下,根本沒有心。

  她睡不著,卻不敢翻身,她只道杜明也同樣沒睡,正豎著耳朵聽著她的一舉一動。

  誰知不久,外屋便響起細微鼾聲。

  這下是想睡也睡不著了,依奴兒很想起身去看看他。

  可她抑制著這個念頭,翻來覆去,終是強迫自己睡了。

  杜明淺眠一覺,幾乎是掐著時間醒來,屋內擺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杜明因此知曉是凌晨。

  他掂著腳尖走到依奴兒床前。

  這時,人困馬乏,偌大京城仍處昏沉中,早起的小商販卻已挑著擔子,開始支攤子,而夢回春暖陳設最為奢華的房間裡,一襲白衣的少年坐在床邊,盯著臉頰通紅,金髮散落額前,正閉目安睡的女人。

  隨後他抬手,將她臉上幾根碎發撥到臉邊,動作溫柔得他自己都一愣。

  他停了手,眼中儘是迷茫。

  「我這是怎麼了。」他喃喃道。

  他以前從不會幹這種無意義的事,說是調查她身後的人,自己為何不去查她與何人接觸,每月都匯銀子到何處,就算查查她的過往,也比更深半夜來親口問她的強,顯然這不過是個說辭。

  自己只是想來見見她。

  杜明突然慌起來,起身走到窗邊,回頭往床那看了一眼,安安靜靜,想必是還在睡,他安了心,縱身躍出。

  身後的依奴兒慢慢睜開眼,玉手捏緊被面。

  詔獄,北風嗚咽,匯成刺骨的寒。

  獄卒王二懷裡揣著烤地瓜,一路疾走,心裡像揣了只小兔子,亂跳。

  他走進許逸牢房,蹲下:「許公,您感覺如何?」

  「我還好。」許逸微笑著道。

  自何宴走後,又因為皇后吳漪求情,令皇帝董徹多少對東軒黨有所改觀,許逸的日子已是好過許多,沒人再對他上刑,飯菜豐盛,偶有藥品。

  可自入獄來,酷刑受遍,腿也曾叫何宴打斷過兩回,後來左腿便一直沒好,現下入了冬,詔獄更加陰寒潮濕,就像個冰窟窿,許逸的左腿就像被插入無數鋼針,動一下便鑽心地疼,夜半常滿頭大汗的疼醒。

  可現在他卻看著王二,目光柔和,因為他心中有了希望,尤其是王二偷偷告訴他,指揮使被調到江西查案,他明白事情定另有隱情,許逸開始幻想若是他能出去,定要好好感謝搭救之人,還有鶯哥兒,再帶著家人離京,遠離朝堂,歸隱田園,當一個教書匠也好。

  將自己畢生才學授之他人,也不負殘生。

  「對了,地瓜,許公快拿著,還燙手呢。」

  「多謝。」許逸接過,仿佛一股暖流湧入胸膛。

  「許公,還有一事,我娘子有了!」王二撓頭靦腆笑著,有些難為情,中年得子,他樂得一宿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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