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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驚鴻一舞

2024-08-31 04:49:23 作者: 玄暉

  「啊,」胖子反應過來,立馬咧開嘴笑道,「去去去,怎麼能不去?」

  「那麻煩你,以後對人放尊重些,明白嗎?」杜明年歲不大,臉又白嫩,但面無表情時候,還是蠻瘮人的。

  目的又達成,胖子便訕訕笑了笑,沒再說些什麼。

  「你們都沒問題?」杜明問眾人。

  眾人本是怕鬧翻,不敢言語,此刻見杜明妥協,忙不迭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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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出了門,杜明走在最後,朋友有些許愧疚:「要不是我,你能受那腌臢人的氣?」

  「沒事,」杜明換了身白色寬袖長衫,長發束起,停了會兒說,「其實我也並非是不想去。」

  「啊,那你?」

  杜明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夜色闌珊,燭火透在杜明臉上,半邊斑駁半邊陰影。

  寒冬臘月,街上行人稀少,夢回春暖里卻仍是座無虛席,還是杜明又多拿了十兩,一行人才進去混了個偏僻位子。

  進去隨便點了幾樣菜,就花了四十五兩銀子,眾人面面相覷,連胖子也不聒噪了,心虛地拿起茶杯喝了口白水。

  他們畢竟是伺候人慣了,沾染了些大戶人家的牛氣,可糾其根本,也沒幾個人真正來過這種級別的銷金窟享受過。

  大夥都拿眼瞄杜明,畢竟誰都知道杜明贏的銀子不過三十兩左右,這下是血虧。

  卻見杜明左臂搭於欄杆上,右手持酒杯,輕輕晃著,不知在想什麼。

  「看我作甚,歌舞要開始了,既然來了就盡興。」杜明瞄了眼眾人,舉起酒杯,微微笑道,「干一杯。」

  眾人這才鬆一口氣,開始說笑,大家都很興奮,嘗嘗這個菜說做得有風味,看看這個舞姬說長得俏。

  杜明面上笑著,心底卻愈加煩躁,不時往觀舞台瞥一眼。

  台上十位舞姬結身著朱紅寬袖襦裙,裙擺上成串的琉璃流蘇隨著她們舞動,而散開,又落下,似星辰閃爍。

  舞姬衣擺下露出雪白小腿,著素色舞鞋,每一步都踏在了看客心尖上。

  一曲終了,舞姬們行禮退場。

  杜明這邊幾個人拼命鼓掌,其餘各處也陸續響起稀疏掌聲。

  杜明為了合群,敷衍地蹭了蹭掌心的灰。

  此後又陸續上來幾波歌舞,身邊幾人看不出好歹,只杜明疑惑為何如此乏善可陳,並敏銳感覺到周遭看客的情緒並不高漲。

  這個十二月初七的活動,怕是要失敗。

  杜明心中默默揣測,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你娘個腿的,老子一擲千金,就給老子看這些!」一聲怒吼如驚雷,台上白衣佳人的舞姿稍亂,但仍繼續跳。

  「還跳!給老子退錢!什麼狗屁的風雅之地,不就是個破窯子嗎?」男人將茶杯茶具一應俱全砸在地上,聽得人心裡一驚。

  杜明皺起眉頭,微微探頭——他這個座位處拐角。正好能瞥到那鬧事男子的半邊臉。

  男人絡腮鬍子滿臉,眉眼凌厲。

  杜明又驚又奇。

  竟是他!

  徐威立,年三十四,前年受封左都督、朝廷一品武官、平遼將軍、受持尚方寶劍、遼東地區最高級別將領。

  十年前年,明朝的死對頭女真族在其首領努爾哈赤的帶領下,割占遼東大片土地,局勢岌岌可危,滿朝文武亂作一團時,小卒出身,少年參軍,征戰沙場數年的徐威立,臨危受命,竟逐漸穩住局勢。

  受封總兵後多年鎮守遼東,與虎視眈眈女真對峙,沒再丟過一寸疆土,可惜的是多次請示朝廷希望收復失地,皆以敷衍搪塞告終。

  聽說為了這事,徐將軍沒少發脾氣,砸東西、破口大罵、拿著刀追著人砍。

  都是這位徐將軍發脾氣時常幹的事,因為脾氣爆,說話直,不懂交際,徐將軍在這個黨派林立的朝堂上算得上一股清流。

  杜明這才想到因遼東局勢還算良好,徐威立受命回京述職,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上次是唐灼,這次又是徐威立,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夢回春暖,竟然每次來都能遇到意料之外的驚喜。

  杜明靠回椅背,靜觀事情發展,老鴇趕去安撫致歉後,徐威立的大嗓門漸漸低下去,好歹人沒有走掉。

  滿臉大汗、頭上的花都歪了的老鴇從杜明身側匆匆經過,嘟囔了句什麼,頓時澆滅了杜明純看戲的好心情。

  客人紛紛低聲議論,不知這回會叫誰出來救場。

  圓台上仍是寂靜無聲。

  等待是漫長的,以至於有看客發出噓聲,忽然間,一陣竹笛聲如插了翅膀飛上台來,笛聲那麼清亮悠長,繞得人心坎里都舒爽起來。

  大夥探頭定睛一看,台上女子身著月白色錦緞胡服,栗發碧眸,纖纖玉指跳躍於棕色長笛上。

  胡人,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正當大夥以為這便是今晚的主角時,又一女子拖著圓凳上來,走到那女子身旁。

  她身著淺藍刺繡短衫,更是純淨賢淑,氣質非凡。她坐定,眾人才發現她懷中抱的是胡琴。

  女子看了眼眾人,微微一笑,拉起胡琴來。

  琴音略低,與笛聲配合卻相得益彰。

  「有點意思。」眾人紛紛低聲道。

  陸續又有四位女子上來,懷抱不同樂器,曲調也從一開始的單調清揚變得低重蒼涼。

  猛然間,女子們齊齊看向某處,

  首先,一雙纖纖玉足赤腳先踏上圓台,腳踝上的金鈴隨之泠泠作響,只見依奴兒身著朱紅絲綢薄衫,頭戴花環,金髮棕眸,懷中抱著什麼,此刻身旁女子們仿佛明月旁的繁星,難以爭輝。

  她一露面,不少錦緞珠寶紛紛被擲到她腳下。

  「依奴兒……」杜明喃喃道,眉頭微蹙,果真是她。

  只見依奴兒伸出腳,頗為嫌棄地將珠寶踢到一邊,她攤開手,懷中竟是一把劍。

  她抽出劍鞘,眼神一滯,就這樂聲,舞動長劍。

  樂曲是有名琵琶漢曲:大朝歌,可此番用西域樂器演奏出來,更添韻味。

  她手如柔夷,又不失力量,全場靜默,只有她,吞聲破風間,如同燃燒著的火焰,又如山澗里獨開的桃花……

  伴著舞樂,杜明仿佛聽到邊疆衝鋒的號角,看到金戈鐵馬狼煙四起,看到邊關將士夜月留的淚滴,更蘊含著祖國統一,山河萬里的期遇。

  一舞結束,全場掌聲雷動,被擲上來的打賞不計其數,一舞傾城,莫過如此,杜明心道。

  「好,好啊!」徐威立更是站起來大叫,激動道,「一個胡人女子,有此氣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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