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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我受傷了

2024-08-31 04:49:11 作者: 玄暉

  曹立成轉頭對鶯哥兒道:「我們快走,叫……」

  「官府的人來了,你不必害怕。」何宴打斷他,對鶯哥兒道。

  

  「官府?」鶯哥兒與曹立成兩人同時叫道。

  「我,我得走了,姑娘,你……」曹立成登時六神無主,他又望了眼何宴。

  何宴心頭火更甚,眉頭皺起來,鶯哥兒見狀連忙道:「曹大哥你走吧,我沒事的。」

  鶯哥兒解下錢袋,塞到曹立成手中:「多謝多次相助,小女子銘記終身!曹大哥,你保重!」

  曹立成捏緊錢袋,握拳回禮:「姑娘,後會有期!」

  鶯哥兒望著曹立成遠去的背影出神,想著他被官府通緝,現下又為了幫她叛出匪幫,以後的路想必是困難重重,不禁替他憂心起來。

  待她回過神,何宴卻已走得老遠。

  「李默。」她連忙追上。

  「你怎麼會……」

  「晨練,碰巧路過。」何宴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鶯哥兒被噎了一下,望著何宴冷峻的側臉,心下不禁惶恐。

  兩人走回松林,匪徒等人皆縛手跪地,噤若寒蟬。

  何宴沒分給旁人一個眼風,只沒回頭便往山下走。

  鶯哥兒又想起自己的事,不禁臉皮發熱,更加覺得自己面目可憎起來。

  她覺得腳好似有千斤重,卻還是小步跟上何宴。

  林子接壤處是大片草地,冬日陽光多是孱弱的,傾瀉於灰敗的草地上,竟喚不起一絲生機。

  「為什麼要回去?」

  「啊。」鶯哥兒愣了下。

  何宴卻停下腳步,盯著她,又問了一遍。

  「我回去找你,因為我想你,我心悅你。」鶯哥兒想自己應該這樣說,然後再欲語還休、含羞帶怯地看他一眼。

  可現實是她退後半步,小聲道:「我落了東西在客棧。」

  何宴靜靜端詳她良久,目光落在她臉龐,幾乎刺痛了她。

  鶯哥兒勉強抬眼與他對視,心跳如擂,後來她甚至感覺周遭空氣都凝滯了。

  何宴眉眼露出些許煩意,冷笑一聲,先轉身走了。

  他沒有等她,也的確不關心她是否跟上來了。

  「鶯哥兒,你要取這個名字?」恩公提筆點完臘梅的最後一點花蕊,「不好,有些俗氣。」

  十六歲的鶯哥兒臉龐尚且稚嫩,說話也硬邦邦:「那又如何,我終究是個俗人。」

  「別這樣說,皎意。」許逸擺擺頭,頗為不悅。

  幾日後,待他為鶯哥兒辦的假戶籍下來,他看了又看,最終道:

  「也好,皎意兩字終是太過清潔,混在這世間難免染了塵埃。」許逸俯身吹了吹畫,見其干透,捲起來交給鶯哥兒,「你性子剛強,而心底純良,我本是很不願意讓你走的,但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強求,這畫送你了。」

  鶯哥兒接過畫,神情閃現出一絲茫然。

  她騙了許逸,許逸救她那晚她只咬定了自己是花樓里的清倌,不願意接客才逃了出來,大抵是她瑟瑟發抖樣子著實有幾分惹人憐愛,許逸留了她。

  她明白任是誰都願意賣刑部尚書王琨的一個人情,她故意在府中賣弄點茶技藝,甚至於同門房拙劣的調笑,讓自己低到塵埃里。

  可不過三天,許逸將她調到了自己身邊侍奉,只頭一句話便讓惴惴不安的鶯哥兒紅了眼。

  「那王琨,我也甚是看不慣,老油頭。」許逸說著,後半截語調卻逐漸柔和起來,「姑娘,你受苦了,王琨教的好兒子,真是……。」

  「別怕,你便留在我這,誰也發現不了。」

  鶯哥兒十六歲那年,許逸冒著開罪人的風險,收留了她這個麻煩。

  而現在,兩人分別在即,許逸鬢邊滄華,眼角出蔓出多條細紋,他抬手抹去鶯哥兒臉上大顆的淚珠,而素服的袖口已磨起了毛。

  世人皆傳左副都御史許逸鐵面無私,古怪苛刻。

  而他此刻卻像極了一個心疼孫女的和藹祖父,對她說:「想回來就回來,府里不差你這一口飯,只要有我在,聽到了嗎,皎意。」

  鶯哥兒捏著畫,控住不住得嗚咽,淚珠如雨,她頭一次,被人如此惦念過,有人不以為她卑賤,要報答他的念頭,大抵是那時就想明白了的。

  凜冽山風像吹進了人心底,何宴走得很快,就要走出她的視線。

  鶯哥兒心底空蕩蕩的,她低頭掃了眼,山林地面挺著不少舊木茬,她深吸一口氣,用力踩下去。

  何宴是被女子叫聲吸引,他腳步一頓,微微側頭卻見鶯哥兒跌坐一旁,痛苦難忍地捧著腳,而繡花鞋底部已被鮮血濡濕。

  何宴神情一滯,奔到她身邊,想也沒想要脫下她的鞋:「給我看看。」

  「不。」鶯哥兒疼的失了魂,還是一個勁躲避著。

  何宴明白她是難為情,便不再動:「告訴你,你踩到什麼了?」

  「我崴了腳……」鶯哥兒聲音低低的,看向某處。

  那銳利木茬上的血,便生生映入何宴眼前,他心像被人打了一拳,橫打抱起鶯哥兒。

  「李默,」鶯哥兒沒再抗拒,下坡不穩時,她雙手輕輕搭在他脖頸上,小聲道,「我能求你個事嗎?」

  「嗯?」何宴應了一句。

  「我的錢都給出去了,我沒錢吃飯住店了,你回京……能不能捎著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何宴低頭瞥了一眼,見鶯哥兒眼眶通紅,嘴唇粉白,她避著他的目光。

  像個小兔子,何宴心道,猛然間,他意識到自己又心軟了。

  「我為何要帶你回京?」何宴冷聲反問道,「遇上你已是麻煩得很。」

  鶯哥兒:「……」

  何宴的話比寒風還要冷:「還記得你說的話嗎,兩不相欠。現下我未將你丟在這荒山里餵狼,已是仁至義盡!」

  鶯哥兒:「我……」

  「怎麼?」

  「沒事。」鶯哥兒鬆開一條胳膊,用衣袖悄悄拭了拭汗。

  「算了,算了,這事要循序漸進,態度轉變太大,反而惹他懷疑。」她說服了自己。

  小鎮醫館裡,大夫待要去查驗傷口,何宴叫住他,拿出一錠銀子:「麻煩,用最好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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