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臨門一腳（五）

  聽到這個問題，付謹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道：「邵棠，你看看那塊玉佩，能不能看出我真正想送你的東西？」

  

  溫邵棠鬆開了她，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後低頭細細摩挲著那塊玉佩。

  玉佩的確是上乘貨色，雕琢得也很精細，圖樣都栩栩如生，溫邵棠手指逐一摸過，卻在一處停了下來。

  他似乎不可置信，而後又摩挲了幾下，才驚訝道：「阿慈，這……這是海棠樹？」

  付謹慈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疑問。

  溫邵棠瞬間福至心靈，將她輕輕攬在懷裡，問道：「我們阿慈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懷裡人再次點頭，溫邵棠覺得不太真實，畢竟距離自己表白才幾天？她的回應使得他害怕，是不是她隱忍的違心之舉。

  可不待他出聲，付謹慈又問道：「你知道，當初阿爹為何要你娶我麼？」

  溫邵棠有些為難，但還是說出口了，「是阿爹自知時日無多，放心不下家裡，才出此下策。阿慈，你不必因為紀念著阿爹阿娘帶你回家的恩情而違心答應我的，你知道的，我不會強逼你。」

  付謹慈輕輕掙脫出來了，對上他略帶焦急的眼睛說道：「可若不是我心甘情願，沒人可以逼我點得了頭。」

  溫邵棠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愚笨，結巴問道：「阿慈，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反應付謹慈很滿意，「我是說，嫁給你是我心甘情願的，阿爹確定了我的態度才會對你說的。」

  心甘情願？為什麼會心甘情願？

  溫邵棠的神情更加疑惑了。

  付謹慈忽而一笑，眉眼都柔和了，伸手捏了捏溫邵棠的臉頰才解答他的疑惑。

  「溫邵棠，在你還把我當妹妹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你了。阿爹那時身子不好，得知我的心意後才那般要求你的，如不是如此，他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溫邵棠徹底迷茫了，為什麼他會覺得阿慈說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阿慈喜歡他？在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前？

  可他卻還是記得的，如今自己的願望達成了，阿慈是送了他禮物的。

  他有些惶恐的握住她的雙手，像是在確認真假般說道：「阿慈，你是答應我的，是不是？」

  付謹慈輕輕掙開桎梏，主動踮起腳抱著溫邵棠的脖間，說道：「大傻子，我可從來不會輕易給男子送這麼特殊的禮物。」

  哪怕是當初他們還是兄妹的時候，她都沒有送過這種蘊含著情意的禮物。

  溫邵棠卻有些不知所措，微彎下身雙手收緊這個擁抱，好讓付謹慈站得舒服些。

  他喃喃道：「阿慈，我是不是差點錯過你了？」

  他幾乎無法想像，若他們當真不久後和離，阿慈得知自己又另外娶妻後會是怎樣一副心情，又會以怎樣一副淡然的面孔來祝賀自己？

  溫邵棠怕了，身軀有些發抖，抱著付謹慈不肯鬆手，不住的說道：「阿慈，對不住，我真的是個混蛋，我當初是怎麼能這麼狠心對你說出那些話？」

  付謹慈拍著他的後背安慰他道：「當初，是阿爹和我單方面的意思，你是被逼接受的，所以我不會怪你。我是抱著私心嫁給你的，日後是什麼結果我都會一力承擔。」

  她頓了頓，又說道：「邵棠，當日你表白，我是真的很慌，我怕你一時興起，最後反而是我無法抽身。但是現在我不怕了，我相信你的。」

  溫邵棠理解她的想法，知道是自己過往的放蕩才會如此小心謹慎，不由得再一次暗恨自己的狂妄自大，尤其是新婚的第一日早晨。

  但沒有關係，阿慈既然決定將心交給他，他就一定會珍惜。

  「阿慈，我不會辜負你的，我發誓，日後我變心了，或是娶了旁的女子回來，就天打雷劈，閻王爺就儘管收了我的命去。」

  付謹慈抿抿唇，卻不阻止他發誓，只是問道：「萬一，我無法生養呢？」

  溫邵棠不以為然，「不是還有媛兒麼？到時將她的孩兒當作是我們的孩兒便是了，娘舅也是半個爹。」

  他此刻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了，無論如何，他永遠都會保護他的阿慈。

  付謹慈問他：「你知道阿爹是怎麼知道我喜歡你麼？」

  溫邵棠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她釋然的笑了，也不在意撕開自己隱藏許久的秘密，「我當初愛畫園景，每一幅畫都會悄悄在裡邊畫一棵海棠樹。」

  言盡於此，溫邵棠便懂了，就是那一棵棵海棠樹泄露了她的心思。

  他有些心酸，問道：「阿慈，你是什麼時候……」

  付謹慈既然說了，就不會再藏著掖著，「我剛到家，阿姐生辰那年，你替我出頭，打壓了蘇璇。之後我就發現了，我特別在意你的一舉一動，我那時不知原因，只好躲開你。」

  「後來過了幾年，初懂人事，就知道我的心思不軌，就更加不願意往你身邊湊了，因為怕露餡。阿爹知曉我的心思後，就想著讓我嫁給你，我沒多考慮就答應了。但是那日，你表白之後我真的很害怕，怕你一時興起，怕我的心思泄露會輸得一敗塗地。」

  他輕聲說道：「阿慈，以後你便可光明正大的畫我了，別怕，我不會讓你輸的。」

  想他活了十數載，父母在時得以庇佑，如今娶得的妻子更是與自己心意想通，已是比多數人都要幸運了。

  付謹慈已經記不清，他同自己說了多少遍別怕，但她的心很堅定，她如今也相信，溫邵棠不會讓她輸的。

  「可是我不會畫人像。」

  「我教你，今後你做什麼，我都陪你。」

  「可是我很無趣，我不愛熱鬧，我也不會同旁人一樣，能說會道。」

  「阿慈，只要你在我身邊，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付謹慈說她的心思不軌，那他又怎說得上清白？若他真的清白，怎麼會成婚這麼短時日就完全變了性子？還不是從前便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只不過付謹慈是明明白白自己的心思，而他卻被那所謂的兄妹之情遮擋了自己的雙眼。

  付謹慈拍拍他的後背，說道：「邵棠，你再背我一次。」

  溫邵棠知曉她定是想起成婚當天自己背她的那一幕，也不多問，俯下身子便將她牢牢背在背上，在屋裡走了好幾圈。

  聽著她那清脆的笑聲，溫邵棠也隨之笑了，還故意顛了幾下，也如願讓她更加用力的抱住自己。

  就算自己日後老到白髮蒼蒼，只要她想，只要自己能動，就一定會繼續背她。

  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獨特的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