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夫人出去了

  一陣黏膩的夏風吹來，所有人都覺得後脊梁骨發涼。

  趙雲初當真是愣住了，「楚靈兮，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確，大嫂不同意這門親事，而大哥和鶴揚是同意的。」楚靈兮定定地看著她，「叫我如何決斷，一山難容二虎，那不如去掉一隻，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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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是要將趙雲初逐出家門嗎？想一想，趙雲初當家這些年，雖也有些雷霆手段，卻遠不及眼前這位心狠手辣。

  上午已經聽說了月冬的事情，狠狠的震驚了一把，那屠夫脾氣大得嚇人，又是一身的癩瘡，月冬的下半輩子算是難熬了，單看她幾次哭得死去活來地就知道這主意有多損。

  還有范嬤嬤的事，一個在江家主子面前都有幾分臉面的老奴，竟然要被發配去侍候一個身份地位不怎麼高的新夫人，擺明了要作踐她，給她個教訓。

  本覺得這就已經夠絕的了，沒想到，她楚靈兮竟然上嘴唇碰下嘴唇，一句輕飄飄的話竟要將趙雲初趕出去。

  兔死狐悲吧，王若柳不依了，上前道，「雖然現在是四弟妹掌家，可是就這樣打發了大嫂是不是太過分了些，傳出去可是要丟大人了。」

  說完，還轉頭看看身後的江明月和江雅南，「你們兩個倒是替你們的母親說句話呀。」

  江明月和江雅南礙於江雲朗的威勢，這會兒嚇得直往後縮，不敢開口。

  「二嫂嫂。」楚靈兮笑了笑，「我何時說過要攆走大嫂。」

  「你方才剛說完啊，我們都聽到了。」王若柳理直氣壯。

  「二夫人，我們夫人方才說的是，若意見不統一，那楚柔嘉和大夫人只能留一個，卻並未說要攆走大夫人。」春夏在一旁解釋，還不忘補上一句，「二夫人不要擅自曲解了夫人的意思。」

  「我……」王若柳氣地指著春夏道，「主子在說話，這裡有你插嘴的份兒嗎？掌家人的規矩就是這樣立的嗎？」

  「二嫂。」楚靈兮一雙杏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大嫂掌家的時候范嬤嬤都可以代大嫂說話，甚至還敢對我頤指氣使毫不尊重，為何我的人連句話都不能說了？這又是何道理？」

  昨天晚上的仇都報回來了，楚靈兮寸步不讓。

  不僅如此，她還要得理不饒人。正所謂，有些人，你饒了她，她只會覺得你好欺負，你只有將她打趴下了，她才能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沒人再敢說話了，楚靈兮看了一圈，「江鶴揚和楚柔嘉的婚事，大房的意見是贊同的，如果還有誰不贊同的，請先說服了自家人再來同我理論。」

  「春夏。」楚靈兮說完轉身道，「今日，凡是到四房院兒裡頭來鬧事的，有一個算一個，主子罰三個月的月俸，奴僕罰半年的月俸，跪足兩個時辰。都給我記著點兒，主子縱然有衝動的時候，也該勸著點兒，斷不能縱容壞了規矩，自降身份。」

  說完，並不等眾人的反應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淵見勢，向江雲朗一作揖，「驚擾四弟和四弟妹了，鶴揚的事情就按照四弟妹的意見辦，咱們這頭回去就趕緊擬定聘禮合八字。」

  江雲朗點點頭，兄弟二人各自離去。

  趙雲初無奈，被氣得已然站不穩了，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被平川和范嬤嬤攙扶著走了，緊跟著，江明月和江雅南也悄悄溜了。

  只剩下王若柳，瞪著眼睛盯了一會兒春夏，漲紅了臉卻又不敢多說，氣急敗壞地吼了一句身邊的婢女，「還不走，杵這兒戳人眼窩子呢。」

  一個糟心煩亂的午後就這樣過去了。

  楚靈兮坐在案桌後頭，望著一桌子的圖紙帳本，總覺得有些心煩。

  春夏從小廚房裡端來了綠豆甜茶，「夫人，飲一些去去火氣吧。中午沒能歇好，下午再忙起來要上火了。」

  楚靈兮放下盤在椅子上的雙腿，也不穿鞋直接走到桌子前，捧著一碗溫涼的甜茶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那透著蜜一樣的甜茶順著嗓子眼滑進胃裡，瞬間給整個身體降溫不少。

  「再來一碗。」楚靈兮掖了掖嘴角，「玄思回來了嗎？」

  話音剛落，門上響起玄思的聲音，「屬下回來了。」

  滿頭大汗的玄思剛一跨進門，楚靈兮就覺得撲面而來的熱氣和熱風，「快來歇歇，喝點綠豆甜茶。春夏也坐吧，沒外人，咱仨人松泛松泛。」

  玄思一早就被楚靈兮派出去鋪子上查看，這幾日她還不方便出府，等規矩定下來她便能親自出門了。

  玄思一口氣喝了三碗甜茶，這才喘上一口氣，「屬下上午先是去了拾寶齋，一切正常，鋪子裡掃灑都很及時，準備的貨品也齊全，屬下還做過比對，的確是按照夫人的要求做的，那裡無甚大事，請夫人放心。」

  說完將帶回來的拾寶齋的帳冊交給楚靈兮。

  「但是新鋪子恐怕是有些問題的。」玄思道，「倒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們的鋪子沿街，門臉很是寬廣，裡頭的家具桌椅屬下都查驗過了，都是按照夫人的要求做的，匠人師傅們很是仔細，夫人可以放心。唯獨兩個問題，可能會有些麻煩。」

  「什麼問題。」楚靈兮並不擔心，慢條斯理地問。

  「一個是咱們的招牌，咱們酒樓的名字叫快哉樓，那做牌匾的師傅做得很好，只是牌匾掛在門上試了，仿佛有點大，尺寸上有些問題。」

  楚靈兮想了想，轉身去拿自己畫的圖樣，看了又看，「不會大呀，我測量過，是正好的呀。」

  「不是，是官府的人，聽說是戶部的人來看過了，因為牌匾都要經過官府過目，他們說太大了，掛上去不好看，也太招眼了，會影響其他家的生意。」玄思聳了聳肩，「讓改小一些。」

  楚靈兮有點愕然，「官府的老爺們親自說的？」

  玄思無奈地點點頭，楚靈兮無語。

  「那還有一樁事呢？」

  「他們還說，讓東家自己去報備一下，吏部是要對每一戶商鋪負責的，往後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也好知道東家是誰，幾個鼻子幾張嘴，聯繫起來更快捷。」

  玄思複述著那人的原話，末了道，「屬下覺得這些夫人不必理會，他們就是想占點兒便宜，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真是瞎了眼了。」

  楚靈兮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吏部的官員知道了這間鋪子是江雲朗的夫人開的，自然不會為難，不僅不會為難，反而會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那樣的話，她便不自在了。

  她在做的這些事情都同江雲朗無關，從未想過要打著他的旗號去壓制那些人。她同他本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

  方才玄思說的那兩樁事其實是一樁事，就是到了人家的地盤就要拜人家的碼頭，該禮尚往來的不能少，該打點結交的要周全。

  「欸。」楚靈兮嘆了口氣，「這才開了兩間鋪子，就已經看到了不為人知的一面，實在覺得有些無奈。」

  「這些事情不用告訴相爺，等下午日頭落了，我們去鋪子上看看。」

  她決定乖乖地做一名普通的東家，老老實實做生意，本本分分做人，只要是不十分為難的事情，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日頭漸落西山，晚霞將小院兒映照得通紅，一片旖旎絢麗。

  江雲朗因晚上宴請了吏部的官員宴飲，是以正在更衣準備出門。

  「主子，車備好了。」拿雲站在門側稟報。

  江雲朗踱步出門，隨口問了一句，「夫人用過晚膳了？」

  拿雲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黑黢黢的房間，「夫人出門去了，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