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煽風點火

  夏日的雨來的驟急，去的也匆匆，用過午膳，外頭的雨已經停住了。

  春夏侍候了楚靈兮歇下午覺便去了下人房傳話。

  中午的時候，下人們也大多在房間裡休息，是以楚靈兮讓范嬤嬤侍候江鶴揚新媳婦的事情一下子就傳遍了。

  別說是大房，就是整個江府都炸了鍋。

  

  范嬤嬤拖著病殘的身軀去找趙雲初，「大夫人，不是老奴不願意侍候新主子，可是她就這樣發落了我，竟然都沒有同您說一聲，她究竟眼睛裡有沒有您？」

  一個在府里頗有威望的老嬤嬤因為犯錯而被罰去侍候新來的晚輩夫人，這實在太丟面子了，范嬤嬤一時氣急，想要趙雲初替她撐腰。

  可是她卻盤算錯了，這句話落在趙雲初的耳朵里聽到的卻是另一則驚天炸雷的消息，這也就是說，江鶴揚和楚柔嘉的婚事她定了。

  新過門的小三爺夫人？江府下一代行三的正是江鶴揚……

  趙雲初簡直不敢相信，才這麼會兒功夫，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江淵呢？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范嬤嬤跪了一會兒才發現夫人的臉色不對，似乎對她的話也並不關心，這才反應過來，她更關心的是自己兒子的婚事，對她，真是可有可無，也就順帶的事。

  心裡有些失落卻也沒有辦法，范嬤嬤硬著頭皮安慰，「夫人，哥兒的婚事還未最終確定，咱們還有機會，夫人不能讓她這樣為所欲為啊。」

  趙雲初咬牙切齒淚道，「我能有什麼辦法？現在這個府里你也看到了，他們父子，他們兄弟，他們夫妻，沒有一個人是站在我這邊兒的，我說的話還有人聽嗎？我兒子結婚都沒有人來問一句我的意見……」

  越說越傷心，乾脆伏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怎麼就沒人聽您的話呢。」門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王若柳腳下生風，甩著帕子就進門了。

  一進門就看到趙雲初趴在桌子上哭，趕緊上前，沖范嬤嬤了個眼色，范嬤嬤站到一邊。

  「平川，快去給你家夫人拿些熱水來。」王若柳吩咐著，一屁股坐在趙雲初身邊，「大嫂快別哭了，事兒我都聽說了，趕緊想想法子是要緊的。」

  趙雲初這才堪堪止住了哭聲，「他們沆瀣一氣，我能有什麼法子？」

  「大嫂這話不對，這不還有我呢嗎？我們二房上下都是支持大嫂的，還有三房，雖然三弟妹這個人比較冷淡，但是我想她也是不願意那個什麼楚柔嘉進門的。」

  王若柳一臉鄙夷，繼續叨叨，「大嫂想想看，咱們都是什麼出身，咱們的兒媳婦都是什麼出身，再看看她楚柔嘉又是什麼出身，怎麼可能相提並論呢。讓咱們同那樣的人成為一家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我可是要吐的。」

  說完，王若柳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她也配。」

  一旁站在侍候的范嬤嬤及時插嘴，「是啊夫人，您想想，這件事情它不是您一個人的事情，是整個江家的事情，如果全家都反對，老奴斗膽猜測，那楚靈……四夫人也不敢一意孤行吧。」

  趙雲初如夢初醒，看了看王若柳，又看了看范嬤嬤，怔愣愣道，「可是，鶴揚和他父親也是極力贊成的呀，若是沒有這對天殺的父子倆，她楚靈兮怎麼可能……」

  「母親。」

  「大夫人。」

  話還未說完，門上又響起兩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是江明月和江雅南姐妹倆。

  江明月先聽到了風聲，非拉著江雅南過來看看。處在她的立場上，她已經到了議親的年齡了，如果家裡進了那麼一位風評不好身份又低微的嫂嫂，還是她的親嫂嫂，那定然也會影響她的親事。

  本就是妾室所生，正是因為指望著趙雲初這位嫡母能夠為她保駕護航尋一門好人家，這些年江明月才忍氣吞聲裝模作樣地在趙雲初身邊扮孝順。

  眼看著即將臨門一腳，卻又被那個不爭氣的哥哥耽誤了，她可不干。

  「喲，姐兒來了。」王若柳自然是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江明月的算盤，趕緊起身讓座，「快來坐下安慰安慰你們的母親吧，可看得我心疼死了。」

  既然是同一條戰線上的，江明月當即就明白了王若柳的意思，二人對了一下眼神，一拍即合。

  「母親怎麼還哭上了，事情我們都聽說了，想著趕緊來瞧瞧母親。」江明月掖了掖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哥哥就是太單純太心善了，生生叫人給騙了呀，母親。」

  這句話可是說到了趙雲初的心坎里，「誰叫他蠢呢，有什麼辦法。」

  「才不是呢，母親不能這樣說哥哥。」江明月義正嚴辭，「哥哥就是好心好性兒，叫人哄騙了，母親，那楚柔嘉是以有心算無心，哥哥怎麼可能防得住。」

  「月姐兒，你可有什麼主意啊，快跟你母親說說，咱們一起想想辦法。」王若柳在一旁煽風點火。

  「哎，我哪裡有什麼法子。」江明月嘆了口氣，「我倒是覺得方才二嬸嬸說得對，咱們若是都不同意，想來爹爹和哥哥也會慎重考慮，四嬸嬸也不會堅持。」

  說完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仿佛婢女一樣的江雅南，「五妹妹倒是說句話啊。「

  江府上下這一輩兒一共七個，二房的江修文排行老大，江子玉排行老二，大房的江鶴揚行三，江明月行四，江雅南行五，下面還有兩個三房的，男孩江星堯行六，女孩江文音行七，這兩個年齡都不足十歲。

  江雅南被點了名字，愣愣地抬頭，憋紅了半天說了一句，「母親不必太難過了，三哥哥會想明白的。」

  她性子本就軟弱，平時在府裡頭都是江明月拉著她出頭，沒什麼存在感，也不討喜。

  江明月無奈地搖搖頭，「母親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和雅南去找父親勸一勸，您和二嬸嬸、三嬸嬸再加上大嫂嫂和二嫂嫂一起去找四嬸嬸說說。」

  趙雲初止住淚水，艱難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去試試。」

  王若柳得便宜賣乖道，「大嫂這話就對了，這可是我們一家子的大事。」

  事不宜遲，定下了就各自分頭行動。

  此時剛過晌午，江淵正在書房裡頭歇覺，被兩個女兒打擾了心情頗有些煩躁。

  今日上午早朝，四弟江雲朗參奏了邵清晨，並且要削奪他的兵權，他認為這件事情已經捅了馬蜂窩，往後恐怕沒清靜日子過了。

  「父親。」

  「父親。」

  江明月和江雅南行禮，「若不是事情緊急女兒也不敢來打擾父親休息。父親快去看看吧，母親已經氣得快昏過去了。」

  江明月一口氣將趙雲初賣了出去，聽得江淵頭皮發麻。

  本來從四房院兒里出來就是想躲著她，圖個清靜，誰知她竟然能讓小輩們過來傳話。

  「你母親怎麼了？」江淵擰著眉毛詢問。

  「父親沒聽說嗎？四嬸嬸已經同意了三哥哥和楚柔嘉的婚事，還撥了范嬤嬤過去侍候，母親已經帶著二嬸嬸她們去了四嬸嬸的院子，說……」

  江淵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要炸了，吼道，「說什麼。」

  江明月嚇得一哆嗦，「說……要找四嬸嬸問問為何要這樣做。」

  江淵一臉痛苦，以掌擊額，拍得腦門子啪啪響，心道，這個愚蠢的婆娘。

  拍完便趕緊起身就要往四房院兒里去，江明月和江雅南跟在後頭。

  江淵走到房門口腳步卻頓住了，臉上倏然鎮靜下來，轉頭問，「你四叔在哪裡？」

  這一問給江明月問愣住了，搖了搖頭說，「女兒不知掉。」

  江淵轉身便又回到自己的案桌前坐下，冷聲道，「你們二人先去，我忙完手裡的事情就來。」

  江明月和江雅南面面相覷，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