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出事了

  房間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曖昧，不，是尷尬。

  楚靈兮呆住了，整個身體僵硬起來，動彈不得。

  低著頭，一雙杏眼順著手臂瞪向那個男人。

  江雲朗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他只想伸手去攔，誰知她也正好前傾。

  下一瞬，他忙縮回手臂，「不是故意的。」

  

  楚靈兮擰著眉毛，方才他消遣她，這會兒又占她便宜，一股腦兒的不滿和委屈湧上來，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

  「你……別哭啊。」不可一世的宰相大人此刻心裡有點兒慌了，但是，氣勢不能輸，嘴上仍舊依然雲淡風輕，「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楚靈兮咬了咬牙根，「快說，到底一會兒怎麼交代。」

  她實在不想同他糾纏，這個男人，她看出來了，就沒安好心。

  見她雖然生氣卻不願再糾纏方才的誤會，江雲朗心裡頭長舒了一口氣，「就說我……」

  其實，他也沒有想好。

  看著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楚靈兮簡直要氣炸了。

  好，江雲朗，你欺負人欺負到家了。

  「別你了我的，就按照相爺方才說的吧，相爺身患隱疾，三年內無法同房。」

  她說完也不等他答覆，徑直下床，衝著門外道，「春夏，玄思。」

  一直等在門上的春夏和玄思聽到了喚聲推門而入。

  江雲朗不便再說話，便只能慢條斯理地下床整理起自己的衣裳來。

  兩個人分別由人侍候著洗漱穿戴。

  春夏看了一眼那方乾乾淨淨的喜帕，眼神看向自家娘子，雖然沒有張口，那意思不言而喻。

  楚靈兮看了她一眼，「不是我，是他不行。」

  春夏駭然。

  玄思手裡拿著的梳子差點掉地上。

  她聲音有點兒大，隔著屏風，那人聽得清清楚楚，一張臉有些發熱，後槽牙咬了又咬。

  收拾妥當後，楚靈兮從屏風後走出來，四目再次相對，電光火石。

  江雲朗看到了她眸中那一抹熟悉的，不服輸的神色。

  這才是他認識的楚靈兮。

  他嘴角彎彎伸出手來給她，「夫人辛苦了。」

  「夫君客氣了。」楚靈兮毫不示弱大大方方地將她的一雙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裡。

  一股溫暖的感覺順著掌心傳遍全身，他的手掌大而厚實，竟還覆有薄薄的一層老繭。

  江雲朗握住那雙小小的柔荑，大拇指摸索了一下，給了她一個意猶未盡的眼神。

  二人相攜向正廳而去。

  按照江府的規矩，父母都已不在，新人需先祭拜祠堂祖先，告知父母。

  江家的祠堂比楚靈兮家的祠堂大了好多，不僅供奉了祖先牌位，還供奉了世世代代得到的勳章、褒獎的聖旨以及功勳功績等。

  楚靈兮掃了一圈，心裡默默感嘆，這是一個世代都很努力很厲害的家族啊。

  祠堂里，全家都在，二人恭敬行禮，不禁讓楚靈兮想起了江雲朗娶她那天在楚府祠堂里對著外祖父和母親的靈位說的那番話。

  是以，祭拜的流程她也做得很是認真規矩。

  恩怨分明，這就是楚靈兮的性子。

  祭拜完祠堂，眾人便魚貫至前廳，新人給哥嫂敬茶。

  江家的大廳里，金碧輝煌，一眾家人或站或坐各歸各位，一旁侍候的婢女們也是十分輕手輕腳卻又動作麻利地上茶。

  楚靈兮環視了一圈，主子加貼身的奴婢嬤嬤小廝約莫就有上百人。

  心中暗暗咂舌。

  正廳的上首坐了三對夫妻，分別是大爺江淵和大夫人趙雲初，二爺江洪和二夫人王若柳，三爺江流和三夫人周素雲。

  兩側則站立著各房頭的子女們。至於妾室，身份為婢是不能出席這種場合。

  江雲朗攜著楚靈兮站定，因得是同輩敬茶，因此無需下跪。

  楚靈兮學著江雲朗的樣子一板一眼地做著，沒有差錯，大方有禮。

  給大爺和大夫人的敬茶還算順利，江淵看上去笑眯眯的，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而趙氏則拉著一張臉，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氣，眼神不看楚靈兮。

  楚靈兮心中明白，恍若未見。

  二房的江洪則是一副意味不明的神色，王氏更加是當著眾人的面好好地誇讚了一番楚靈兮的樣貌。

  這是一對軟刀子，楚靈兮笑得敷衍。

  三房的江流身材瘦弱，一副書生模樣，一旁的周氏也是素著一張臉，沒有表情。

  成親當晚見過了三個房頭裡的管事嬤嬤，楚靈兮對各房頭的性格秉性大約有一個判斷。

  大房直來直去，二房煽風點火，三房不問世事。

  如今一看，大約跟自己判斷得差不多。

  幾輪敬茶之後，便是兩位新人入座，接受晚輩們的叩拜和敬茶。

  楚靈兮作為四夫人坐在江雲朗身邊，江家下一代的三個兄弟江修文、江子玉、江鶴揚一字排開跪在二人面前。

  剛巧楚靈兮的前面正對著排行老三的江鶴揚。

  這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在夢中，抑或是在上一世那樣狠心地同她的好妹妹摧殘折磨他致死，如今，他卻要跪在這裡喚她一聲「四嬸嬸」。

  楚靈兮不是大方的人，這筆帳要算，而且光找他江鶴揚一個人算可不行，楚柔嘉一定不能就此放過。

  片刻的工夫，楚靈兮的腦子裡百轉千回，想了這許多，以至於江鶴揚向她敬茶的呼喚她都沒有聽到。

  「四嬸嬸請喝茶。」直到江鶴揚紅著臉尷尬地喊了第三次，楚靈兮才堪堪回過神來。

  接過茶盞抿了一口，一側身放到一旁侍奉的托盤上才看到對面投過來的江雲朗不明所以的眼神。

  她怔愣了一下，順著她的眼神看到了他身後的趙氏充滿怒火的眼神。

  哦，她大約是誤會了他會對江鶴揚發難吧。

  楚靈兮心裡無奈地笑笑，恍若未見，並不理會。

  禮成之後，只留下三房哥嫂，其他人退下。

  趙雲初作為江家的掌家人循矩要問一下閨房之事。

  「新婚燕爾定然疲累，不知是否禮成？」趙雲初聲音淡淡，沒什麼情緒。

  二人滯住了，江雲朗打定了主意不說話，素著一張臉，托著茶盞垂眸看向自己的腳尖。

  楚靈兮看了看他，可是那人卻置若罔聞。

  無奈，楚靈兮只能笑道，「未成。」

  「為何？」趙雲初的聲音中透出了不悅。

  同時，楚靈兮也感覺到了來自一旁的王氏幸災樂禍的眼神。

  楚靈兮又一次看了看江雲朗，那人仍舊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

  好，你不說，我說。

  清了清嗓子，楚靈兮朗聲道，「夫君身上有疾，這些年恐怕不能同房。」

  這句話宛如平地驚雷。

  偌大的正廳里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江雲朗。

  四叔不行？

  老四竟然不行？

  江雲朗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輕輕撇去浮沫和茶葉，緩緩輕抿一口，放下茶盞看向眾人。

  「是有隱疾，也不用那麼久，大約半年即可痊癒。」他深情款款地看向楚靈兮，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小手，「夫人因為心焦，略微誇大了些，無甚大礙。」

  他說得輕描淡寫，一雙手卻微微用力捏了捏楚靈兮的手，她想縮回去卻動彈不得，被他捏得生疼。

  二人微不可見的動作卻換來了眾人的尷尬。

  「既然如此，那便等四叔痊癒再說吧。」趙氏緩緩道，眼神看了一眼王氏，二人對了一下眼神。

  楚靈兮並不知道她們的交流，心裡慶幸，總算結束了，剛要長出一口氣，便聽趙氏繼續道。

  「這裡沒什麼大事，各位爺可以去書房裡了，留下我們女眷自己說說話吧。」

  楚靈兮：……

  她剛想說點什麼，就看拿雲進來稟報，「相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