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又跟蹤我?
2024-09-02 08:55:46
作者: 九米刺蝟
春日午時的陽光照進雅間,給整個屋子鍍了一層金光。
「這裡的菜色著實不錯。」楚靈兮一邊吃一邊吩咐春夏記下來,「樣子,味道,食材,不要疏漏了。」
阮綿綿在一旁瞧著,很是好奇,「姐姐這是在做什麼?」
楚靈兮看了她一眼,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道,「不瞞你說,我手上有幾個鋪子,今日特意女扮男裝出門就是為了方便多走訪幾個酒樓,我也想開一個屬於自己的酒樓。而且我的酒樓方便女客出入,環境自是要比這裡優雅,我都想好了,女客和男客分開出入,再不會發生剛才那種事情。」
「姐姐好厲害啊。」阮綿綿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事情我都不敢想,姐姐的父親可同意嗎?宰相大人可同意嗎?」
楚靈兮一怔,「本金是我自己的,作何要讓他們同意?」
阮綿綿頓時僵在那裡,仿佛在看一個異類,「女子這樣拋頭露面,家中父親夫君如果不同意,會不會……」
她話沒說完,但是楚靈兮卻聽得明白,嗤笑道,「你小小年紀怎麼思想也這樣守舊。大梁可是最開明的地方,女子做生意的做匠人的比比皆是,憑著自己的能力和手藝賺錢,有何不可?」
阮綿綿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在她心裡是羨慕的,她從小被父親和兩個哥哥捧在掌心裡長大,走到哪裡不是隨從護衛一大堆,就是哥哥父親不離身。兒時,她覺得那是關愛是優越感,現在卻覺得那是束縛。
他們管著她的一切,吃喝拉撒到成長成婚。
她也曾想過找家人談一談,無奈,沒有人願意聽她的訴求,她只有聽話的份,到了如今這個年齡一切都變得習慣了。
但是,相比眼前這個年齡相仿的人而言,阮綿綿心底的蠢蠢欲動似乎要被喚醒,她對楚靈兮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姐姐真是好膽識。」阮綿綿眼睛裡閃著光,「我若是有姐姐這樣的能耐,就好了。」
她垂下頭,原本一張明艷的小臉上盡顯落寞神色,「我與姐姐有緣分,今日便不把姐姐當外人。我今日出門是偷跑著出來的,家裡父親和兩個哥哥對我管束十分嚴格,平日裡是不讓我出門的。」
楚靈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何看管如此嚴格?」
「家風向來如此,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也都習慣了。」阮綿綿稚嫩的小臉上顯現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惆悵來,「半年前爹爹剛剛替我定下了親事,聽說是永定侯嫡子,因得家中規矩太嚴苛,我至今未見得一面,這幾日打聽了他有宴飲,便想來瞧一瞧,好歹日後是我的郎君,我想看看他長的幾個眼睛幾張嘴。」
她的一張小臉上露出急切和無奈的神色,這是一個少女對未來夫君的好奇,更是對今後人生的憧憬。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楚靈兮看到了她眼中的亮光。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盲婚啞嫁約定俗成,成婚之前我們都不知道那人長什麼模樣,更別說人品秉性,就算是個黑心肝的,也得嫁。」
說完,她一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我比妹妹還強些,至少我知道未來夫君的模樣,看著也還算周正,勉強過得去吧。我很能理解妹妹,如果當真是個歪瓜裂棗,這可如何是好?」
隔壁雅間裡,那個疑似黑心肝且模樣勉強過得去的人聽得一怔,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妹妹不用著急。」楚靈兮安慰道,「畢竟是你爹爹替你把的關,想來模樣自然差不到哪裡去的。我倒是覺得才學人品倒是可以打聽看看。」
楚靈兮想起了盛懷安,「妹妹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不方便出門,我方便,我還有一位義兄,也是在朝為官的,可以教他幫幫打聽一下。」
「當真嗎?」阮綿綿聽了很是開心,臉上立刻綻放了笑容,「那我就等著姐姐的消息了?」
「放心吧。交給我。」楚靈兮拍著胸脯保證。
阮綿綿端起茶盞道,「那我先謝過姐姐。」
二人碰杯,一飲而盡,咂了咂嘴巴,竟喝出了義結金蘭的豪邁。
隔壁的人喝了一壺酒,心情不知怎麼突然很是煩躁。
她義兄?不就是盛懷安嗎?
一個區區七品芝麻官小官,自以為做了幾件密召的差事便從此在陛下面前露了臉,真是太天真了。
窗外微風乍起,暖暖的,夾帶著水汽撲面而來,吹起了兩位嬌俏娘子的鬢髮。
「我其實還是很羨慕姐姐的。」阮綿綿此刻的心境淡定了許多,「姐姐的事情我多少也聽到過一些,是個令人佩服的女中豪傑,我若有你這樣的能耐,我寧願不要做這高門大戶的官家娘子,白白浪費了這一生。」
她的眼神望向窗外,幾隻黃鸝停在窗台上,嘰嘰喳喳地叫著,然後又展翅飛走了。
「方才那公子的話不知姐姐留心了沒有。」阮綿綿收回目光,「我很怕以後的郎君也會有那樣的想法,照如今這情形看,八成讓我猜著了。」
她垂下雙眸,一雙濃密的羽睫在臉上投下淡淡的暗影。
親事定下了這麼久,那人都沒有同她相看過一次,全憑父母做主,也不約她出門走一走逛一逛,二人全然沒有任何聯繫,甚至面對面站著或許都不認識。
楚靈兮道,「妹妹要打起精神來,親事是一輩子的事情,如果真的不合心意,寧願退掉也不能搭進去自己的幸福。方才那人,我就瞧著是腦袋壞掉了,若真是妹妹的郎君也是那樣的腦子,妹妹可要謹慎。嫁了個那樣一個人,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阮綿綿默默地點了點頭,「我好好想一想,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是啊,只要沒成親,一切都還來得及。
二人又聊了一會,阮綿綿起身告辭。才剛走到門帘處轉身道,「姐姐,荷花宴姐姐應該聽說了吧,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啊。」
荷花眼是宮中舉辦的盛大的宴會之一,每年荷花盛開之時太后娘娘都會邀請重臣和貴女共同赴宴,以聯絡感情,互通有無,也是女眷們社交的最好時機。
往年楚靈兮因得父親的官職太低都不被在邀請的行列,今年卻不同,沾了宰相大人的光,必然是要參加的。
聽得阮綿綿這麼一說,楚靈兮心裡很是感激,她定然知道她是第一次參加,而阮綿綿作為皇家貴戚自然是熟悉的,她這是要帶著她。
「好,到時有勞妹妹了。」楚靈兮笑道。
看著她戴著幃帽小心翼翼的樣子,楚靈兮感嘆,多麼善解人意的女子啊,心中更加堅定了要開一間屬於女子的酒樓。
收了收心緒,楚靈兮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該品嘗的都品嘗了,該記的也都記下了,又點了幾道菜送回府上給外祖母嘗嘗,便帶著春夏和玄思起身離去。
走到一樓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站在廊外的日光下,安靜地佇立在喧囂的街市,周圍來來往往的嘈雜人群與他周身的寧靜安然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他立於這世道之外一般。
怔愣的時候,撞上了他看過來的目光。
那目光中一瞬間的凝滯,轉瞬即逝。
楚靈兮硬著頭皮走過去,「相爺」,她聲音低得像蚊子。
江雲朗垂眸看著眼前這個男子扮相的人,眉清目秀,未施脂粉的小臉顯得更加瑩白嬌嫩,出塵脫俗的樣貌實在太過惹眼。
他皺了皺眉頭,「作何這種打扮?你覺得自己是個男人嗎?」
楚靈兮:……
他在說什麼?
靜默的片刻,楚靈兮如芒在背,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他了,明明昨日是他將自己推出來擋槍,該生氣的難道不是她嗎?
想到這裡,楚靈兮驟然來了底氣,挺了挺腰杆道,「縱然不是個男人,昨日也做了男人該做的事。想必相爺日後還會有許多這種男人該做的事交給我辦吧。」
只此一句,再不多說,直愣愣第看著他。
江雲朗聽得出來,這是在諷刺他。
睨了她一眼,「本相竟不知娘子還有鴻鵠之志,如此說來,倒是本相這等黑心肝的模樣勉強的人辱沒了娘子。」
楚靈兮:……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江雲朗居高臨下地盯著她,二人四目相對,楚靈兮的腦子在盤算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江雲朗一副待著別人說他壞話,抓現形的模樣。
雲淡風輕,來來往往的街市上,只這二人駐足互望,腦子裡卻各自電光火石。
幾息後,楚靈兮恍然大悟,「你……又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