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糧食不夠

  早先，太守大人認為，那伙人是假冒的欽差。

  後來，又有人說，那伙人裡面的姑娘是長公主。

  

  搞來搞去，範文正也不知道那伙人到底是從哪來的。

  現在荊州城內外戒嚴，到處都有官兵在搜查。

  雖然現在都在說，蒞臨荊州城的人是大魏的長公主，可若真是長公主，又怎麼會被官兵追趕得像只喪家之犬一樣。

  範文正聽到小姑娘的話，第一反應是想官兵通知幾人行蹤。

  可他屏息細想。

  無論這夥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真切給荊州城外的難民提供了幫助。

  固若不是他們的到來，太守大人沒那麼早開倉放糧，更不會組織他們這些大夫出城來幫難民看病。

  既然他們做的是好事，出發點是好的，他就不應該揭露他們的行蹤。

  無論那個姑娘是不是大魏的長公主，衝著她幫了荊州城外的難民的份上，他都應該幫助那個姑娘。

  範文正蹲下身，一本正經地叮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曉花，你剛才的那句話，以後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就當沒見過方才那個姑娘。」

  「為什麼？」

  「是方才那個姑娘說服了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才會開倉賑災，才會派我們出城問診，如果沒有那個姑娘，大家現在都喝不上粥，更沒有地方睡覺。」

  聽了範文正的話，顧曉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只明白了一個意思，有那個姑娘在，他們才有粥喝。

  在那個姑娘到荊州城之前，她和奶奶已經許久沒有吃到一粒米了，全是在喝野菜湯。

  後來，連野菜也被人挖光了，就只能啃樹皮。

  她不喜歡吃野菜，也不喜歡啃樹皮，她想喝粥，想吃熱乎的白米飯。

  只要不泄露那個姑娘的行蹤，他們就會有粥喝。

  顧曉花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裡充滿了認真。

  「范大夫，曉花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一句話都不說。」

  「曉花乖。」範文正寬慰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

  鍾如意回帳篷的路上，路過粥棚，聽到有人高聲喊了一句。

  「今天的粥已經發完了，想要喝粥的，明兒個趕早。」

  此話一出，人群中頓時有人發出不滿的聲音。

  「這才不到一刻鐘，粥這麼快就發完了？」

  「一天那麼長呢，就喝兩口粥怎麼頂得過去？」

  「大人，行行好，我已經三天沒喝到粥了，今天就不能多發一點嗎？」

  「多放點粥吧！」

  人群中，議論聲此起彼伏。

  「統統安靜！」負責發粥的官兵面露不耐，「今天的粥已經放完了，你們以為就你們沒粥喝嗎，老子也好幾天沒吃頓飽了，城裡就這麼點糧，你們這麼多人，要是一天都發完了，明後天還吃什麼，大家一塊餓死嗎？！」

  這句話裡帶著濃濃的怨氣。

  在沒有打開城門，開倉賑災前，他們每天都還能吃白米飯，家裡也還有一點餘量。

  而打開城門開倉賑災後，城裡的糧倉都快被這些難民吃空了，就連太守大人家，都沒多少存糧了。

  若是一直賑災下去，可真就要一塊餓死了！

  難民也也知官府的難處。

  他們剛來荊州城時，守城的官兵個個趾高氣昂，像只驕傲的公雞。

  如今，開倉賑災十二日，官兵們個個餓得面黃肌瘦，無精打采。

  飢餓和貧窮是裝不出來。

  沒有領到粥的人作鳥獸散。

  有人罵罵咧咧，有人哭哭啼啼，還有人面如死灰。

  鍾如意蒙著臉走過難民身邊時，被一個女人撞了一下。

  女人抱著孩子，挨個懇求那些搶到粥的人分自己孩子一口。

  而那些少數幾個搶到粥的幸運兒對女人愛答不理，三兩口就把手裡的粥喝完了。

  眼下這種節骨眼，一碗粥就是一條人命，誰不想喝了粥活下去，誰那麼傻，把自己手裡的粥分給其他人。

  不到一會兒，所有搶到粥的人，都把自己碗裡的粥喝完了，就連碗底的米湯都舔乾淨了。

  鍾如意走回帳篷的路上，親眼看到眾人爭搶不及的「粥」。

  說是粥，其實只是白花花的粥水，一碗粥都不一定能撈出幾粒米。

  這樣的粥，雖然也能充飢，但只能頂一時。

  一天那麼長，光是吃這點粥，怎麼可能吃飽。

  鍾如意不禁開始擔憂起來。

  她和宋淮剛來荊州城的那天，去看過荊州城的糧倉。

  荊州城乃軍政要地，擁有一個很大的糧倉，如果把糧倉里的糧食全都用來賑災，估摸還能再撐十天，說不定能撐到各州府把糧食運過來。

  如倘若太守不再放糧，那城外的百姓連三天都撐不過。

  鼠疫還沒有完全控制住，如果再因為糧食，發生暴動，那麼荊州城的情況就會徹底失控。

  鍾如意的右眼皮突突直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自己來的那天，已經給周邊各州府的官員都下達的命令，讓各州府的官員把城內的餘糧運過來救急。

  按理說現在各州府送來的糧食，應該已經到城門口了。

  可不知為什麼，各地運來的糧食遲遲不到。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

  再過兩天，等再過兩天。

  實在等不到糧食，到時候再想辦法。

  鍾如意回到帳篷里。

  宋淮一直在帳篷外四處張望，生怕鍾如意出什麼意外。

  等看到鍾如意慢慢走回來，一顆忐忑的心才終於落定。

  長公主看上去沒有受傷，那就好。

  宋淮搶在鍾如意看到自己之前，躲回帳篷里。

  鍾如意一撩帳篷進來，看到宋淮躺在原地，還以為男人一直老老實實沒有動過。

  可等她剛把藥拿出來，就聽到旁邊的一個老人幽幽酸道：「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你不知道，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你男人一直守在帳篷外張望，我們勸他，他還不進來，你要是再不回來，他都快成望妻石了！」

  宋淮被老人當場戳穿。

  聽到望妻石三個字，他臉頰一燙，面上有些掛不住。

  「老頭，你在瞎說什麼！」

  「是不是瞎說，某人心裡清楚。」老人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