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制定計劃

  當年，範文正不過而立。

  

  他見過的世面太少，對瘟疫太過恐懼，當跛腳大夫主動請求到平南村的時候，他可恥的退縮了。

  他害怕自己會感染瘟疫，所以沒有跟著那位大夫到平南村，而是在城裡幫忙籌集藥材，再送到平南村。

  後來，平南村死了不少人，跛腳大夫救活了更多的人。

  年輕時的記憶對於範文正來說，其實是恥辱，是他懦弱的見證。

  他不願記住這段往事。

  只是沒想到，二十多年後，自己還會再次遇到鼠疫，而被他遺忘的那段記憶，成了可以挽救無數病患生命的良方。

  範文正絞盡腦汁，努力回想當年跛腳大夫開出的藥方，卻只能回憶起一些細枝末節。

  而跛腳大夫的泛金針之術，他也只見過幾次，且已經遺忘在歲月的長河中。

  往事不堪回首。

  範文正重重嘆了一口氣。

  「當年，是老夫太懦弱了。」

  在場除了範文正，誰也不知道當年平南村鼠疫的真實情況。

  那一年，陳衡太小，還沒有記事，他所知道的往事都是父親親口講訴的。

  舊年，平南村度過鼠疫大劫，跛腳大夫成了大英雄，受到村民們的感激和尊重。

  然而好景不長，跛腳大夫上了年紀，沒過幾年就撒手去了。

  他教出來的學徒醫術不精，雖然繼承了跛腳大夫的醫館，卻沒有像自己的師傅一樣美名遠揚，受到百姓的愛戴和擁護，只是勉強靠著一點醫術混飯吃。

  不過好歹，眾人知道了鼠疫是能被治癒的。

  不等鍾如意發令，荊州太守興奮道：「本官這就去給謝大人去信，請求謝大人派幾個大夫過來援助荊州。」

  這是目前唯一正確有用的方法。

  鍾如意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現在，救治鼠疫的方向有了，難民們好歹是有了一線生機。

  接下來，眾人在屋子裡商議針對這次鼠疫的防護措施和救治方法。

  一屋子的大男人，只有鍾如意一個姑娘。

  起初，眾人還有點嫌棄她，覺得一個女人能成什麼事兒，但後來，她不斷的發言，慢慢說服了眾人，讓眾人由衷心生敬佩。

  這次鼠疫，首先得把患病的難民和沒有患病的難民區別隔離，在城外設置臨時駐點和粥棚，確保難民的生存問題。

  其次，便是籌集藥材，把大夫都集中到一塊兒，救治難民，再給周邊幾座城鎮去信，警惕周邊的幾座城鎮的官員，照荊州防護的辦法，救治難民。

  最後，便是等待陳郡那邊給出治療鼠疫的方子。

  針對鼠疫的防護和救治之法，賈鈺拖延了近半個月，都沒得出個結果，鍾如意僅用一天下午的時間，便敲定了具體方案。

  眾人商議方案時，有人提出質疑和建議。

  面對合理的質疑和建議，鍾無意虛心接受並採納，而面對無理的質疑和建議，鍾如意一概置之不理。

  有人看她是女流之輩，不服從她的安排，跟她對著幹。

  宋淮當場就把刀拔出來，目光冷冷的盯著那個冒尖挑頭的男人，大有「只要你再說一句話，老子就動手」的氣勢。

  一屋子的官員和大夫，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就是治病救人的大夫，眾人看到明晃晃的刀鋒，心裡直哆嗦。

  所有人腦子裡都出現一個疑問。

  這個蠻不講理，動不動就拔刀威脅他們的粗魯男人，真的是中了三榜的探花郎嗎？

  這哪是讀書人，簡直是兵魯子！

  在鍾如意的建議和宋淮的脅迫下，所有人按部就班開始行動。

  賈鈺組織手下去糧倉搬糧，準備搭建臨時住所的木材，以及分發給難民的衣物。

  以範文正為首的大夫，回到各家醫館，開始籌備各種藥物和治病的金針，以及煎藥的瓦罐。

  鍾如意和宋淮則負責以欽差之名，給附近各州府的官員去信，命令各州府官員行動起來。

  鍾如意擔心欽差的威懾力不夠，又給汴京去了一封信，讓丞相和她身邊的大宮女商議著，以長公主的立場，給各州府官員下令。

  做完所有的一切，鍾如意本想親自到城外去看看難民的情況，結果被宋淮攔住了。

  「殿下乃千金之軀，不宜到城外那種污糟之地，若殿下想知道城外的情況，末將可作殿下耳目，代殿下出城視察難民的情況。」

  宋淮不讓鍾如意出城，是為了她好。

  眼下城外的鼠疫還沒有得到控制，若是讓長公主冒然出城，萬一感染了鼠疫，那可是九死一生。

  倘若長公主有個好歹，誰都擔待不起。

  宋淮寧願自己感染鼠疫，也不希望鍾如意受到哪怕一分一毫的傷害，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的。

  他雖是第一次經歷瘟疫，卻也知道瘟疫的恐怖之處。

  瘟疫是一種無形的戰爭，在瘟疫中死去的百姓的人數，也僅次於戰爭。

  血腥、屍體、惡臭……

  他是從屍山血海里走出來的，比所有人都更明白死亡給人心帶來的恐懼。

  上次長公主直面死亡的的恐懼歷歷在目，上一次是他失職，沒能保護好長公主，讓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這一次，他不會這樣她面對死亡。

  無論是從職責上，還是從私心上，他都希望，長公主永遠活在陽光下。

  至於那些血腥惡臭，讓人無法直視的骯髒事，他來處理就好。

  鍾如意也知道，宋淮是在為自己著想。

  從大局出發，她應該保護好自己，因為她是大魏的長公主，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百姓們最後的底牌。

  若是各地的疫情沒有控制住，難民們發生暴動，屆時，將會由她出面，穩住各地的局勢。

  若她在視察難民災情時被感染，再不幸沒有扛過去，那麼最後便沒人能主持大局。

  屆時，別說她制定的三個五年計劃不能實現，一直對大魏虎視眈眈的晉國也會趁機出兵，大魏可就真的要亡了。

  保險起見，她還是應該待在城裡，即是為自己，也是為大魏的百姓。

  鍾如意贊同宋淮代替自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