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舊年陰影

  鍾如意點點頭，問道：「各位大夫認為，為今之計，咱們應該如何應對這次鼠疫？」

  老大夫摸著鬍子，悠悠回答：「鼠疫傳播速度極快，發作的時間也極快，若是有人感染鼠疫，一到七天，身體便會出現異常，若想要此次鼠疫，應當先把感染鼠疫的人隔離起來，進行集中治療，防止疫情進一步擴散。」

  這個方法也算是比較有效的一個法子，古往今來，面對瘟疫，人們都是採用隔離的辦法，無論是鼠疫還是天花，抑或是新冠，都是採取隔離治療的辦法。

  鍾如意聽完老大夫的話，知道這位老大夫不是內行。

  她快速問道：「大夫，請問怎麼稱呼？」

  「範文正。」

  「范大夫，您之前可治療過鼠疫患者？」

  老大夫範文正頷首：「老夫年輕的時候，也經歷過鼠疫。」

  年輕的時候經歷過鼠疫，能活到現在，且這麼多年大魏境內一直相安無事，那就說明鼠疫是能消滅的。

  鍾如意心底燃起一絲希望，迫切問道：「您年輕的時候竟然經歷過鼠疫，那就說明鼠疫是有藥可醫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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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夫人說的不錯，鼠疫確實有藥可醫。」

  此話一出，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既然有藥可醫，那就說明患病的人還有救。

  範文正繼續道：「夫人不要高興的太早，鼠疫雖然有藥可醫，可老夫並不知道藥方，當年老夫四處遊歷，途經一個村莊，碰巧那個村莊裡發生了鼠疫。當時，老夫對鼠疫也是束手無策，幸虧當地有一個跛腿大夫精通藥理，靠一己之力，挽救了整個村莊的百姓，能治好鼠疫的是那個跛腿，並不是老夫。」

  「那范大夫可知如今那位跛腳大夫現在何處？」

  範文正無奈的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惆悵和無奈的表情。

  「夫人啊，您想，老夫年輕時到各地遊歷，哪位跛腳大夫年歲比老夫大許多，如今老夫都這個年紀了，哪位大夫想必已經不在人世。」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狠狠潑在眾人心頭，消滅了眾人心中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如果說當年能治療鼠疫的那個大夫已經死了，那他們到哪裡再去找一個能治療鼠疫的大夫？

  鍾如意還不死心，追問：「范大夫，您還記得遊歷的村莊是在何處嗎？」

  範文正搖搖頭：「歲月鉤沉，記不清啦。」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在四周靜謐無聲的時候，陳衡突然開口。

  「范大夫，您遊歷的村子，應該是平南村。」

  突兀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陳衡身上。

  範文正愣愣地注視著陳衡，不明白這個青年口中的平南村到底在哪。

  陳衡繼續自顧自道：「陳郡，賓陽縣，平南村，朝暉堂，跛腳大夫。」

  一串地名報出來，範文正瞬間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

  就是這個地方，就是在陳郡，就是平南村！

  範文正激動道：「沒錯！就是平南村！這位小子，你是如何得知平南村的？」

  「因為我就是平南村的人，當年我們村子裡出現鼠疫，我母親因此病逝，我父親也摔斷了一條腿……」

  範文正眯著眼使勁回憶關於平南村的事。

  半晌，恍然大悟。

  「你是……小衡？！」

  「嗯。」陳衡點點頭。

  當年範文正四處遊歷，免費幫人看病，以便提升自己的醫術。

  他途經陳郡的平南村時，村子裡爆發出鼠疫。

  當時陳郡太守很快下令把平南村封起來，不許村民和外人隨意進出。

  當時的陳衡不過是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家中雙親俱在，還有一個九歲的哥哥，和一個六歲的姐姐。

  陳家全家都染上了鼠疫。

  範文正因此親自照料陳衡一家。

  他到底年輕，醫術不精，雖然極力救治陳衡一家，可陳衡一家的病情卻越來越重。

  先是陳衡的姐姐六歲的姐姐，然後是九歲哥哥，再然後是陳衡的爺爺奶奶，最後是陳衡的母親。

  一夜間，親人相繼離世，陳父痛不欲生。

  還沒等陳父家破人亡的悲痛中走出來，陳衡的病情也加重了，為了拯救自己唯一的兒子，陳父抱著年僅三歲的陳衡，闖出平南村，想到城裡求醫。

  陳父很快就被守在平南村外圍的士兵攔住，他為了逃脫士兵的看守，趁著半夜把士兵打暈，帶著唯一的兒子往城裡跑。

  夜色黝黑吃人。

  陳父不管不顧往前跑，一路上摔了無數次跤，他的腿撞到路邊的巨石，滲出了淋漓的鮮血。

  可他卻不管不顧，抱著幼子拼命跑。

  即便小腿處傳來撕裂的痛楚，即便累到血沫從嘴裡吐出來，他也要救兒子的命。

  終於，在在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陳父抱著陳衡跑進城裡，敲開了朝暉堂的大門。

  當時，範文正為了跟一位跛腳大夫學習醫術，索性住在朝暉堂，當起一個小學徒。

  那天正是他給陳衡父子開的門。

  他至今，還依稀記得那天陳父臉上的表情。

  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臉上血淚遍布，渾身狼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眼神虔誠到發亮，似乎把他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救我的孩子……」

  說著，撲通跪下來，一個勁給他磕頭。

  範文正從醫也有些年頭，心中貫徹人命關天的信念，當時就把父子倆帶進朝暉堂。

  等問清父子倆的情況，他卻打了退堂鼓。

  鼠疫，讓人聞之色變的瘟疫，沾上就是個死。

  範文正第一次遇到這麼嚴重的病情，他醫術不精，對小陳衡的病情束手無策，甚至還想把這對父子趕出朝暉堂。

  可人命關天，救死扶傷的信念在他心裡豎著標杆，他到底還是沒有違背良知，把父子倆趕出朝暉堂。

  後來，朝暉堂的大夫跛腳大夫聽說了小陳衡的病情，當即就給小陳衡他們扎了幾次針，又灌了幾天藥，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陳衡，竟然開始慢慢好轉。

  後來，那個跛腳大夫去懇求太守，願到平南村免費幫眾村民看病。

  太守十分高興，當天派人把跛腳大夫護送到平南村，還舉整個陳郡之力，湊集到治療鼠疫所需的藥材，免費給村民提供。

  跛腳大夫的醫術加上充足的藥材，終於讓平南村村民度過鼠疫這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