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宋大學士

  「要說選郎君，放眼整個汴京，都找不比我兒還要優秀的人選！」

  黃氏還在繼續誇讚。

  鍾如意還沒有嫌煩，可旁邊的宋淮就聽不下去了。

  他有些羨慕和嫉妒宋鶴卿，能擁有這麼好的家世和父母。

  他的父親壓根不在意他的生死，而他的母親，認為他的存在是一個罪孽。

  果然人和人之間就不能用來比較。

  宋淮不自覺的垂眼，打量鍾如意。

  看到鍾如意臉上言笑晏晏的表情，心中莫名有些煩躁。

  鍾如意有一茬沒一茬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幾句，也沒把黃氏的話放在心上。

  她今天來是找宋府的大學士，宋博文。

  

  宋大學士不見她也沒關係，她就在這等著。

  聽著黃夫人絮叨，也挺有意思的，這兒有茶水有糕點，總比程門立雪要輕鬆自在。

  鍾如意聽著黃夫人嘮嗑，陪著黃夫人用了午飯，又跟著黃夫人逛了園子。

  直到傍晚，天差不多黑了。

  宋府的小廝再去稟報老太爺，說長公主還沒有走，陪著夫人說了一天的話。

  宋博文再次放下手裡的筆。

  他的這個兒媳什麼都好，無論是樣貌還是品性，亦或是為人，樣樣他都很滿意，就是話有點多。

  長公主鍾如意今天明顯是來找他的，卻被他兒媳拉著說了一整天的話，可即便這樣，她還是沒有不耐煩，可見性子還是能沉得住的。

  他今天一直晾著長公主，就是想看看長公主會等到什麼時候，會不會知難而退。

  沒想到這一天下來，長公主沒有強行闖書房，也沒有就此離去，宋博文對鍾如意這個後輩多了幾分欣賞，但他還是不打算這樣見鍾如意。

  他就想看看，若是他繼續晾著鍾如意，鍾如意會等到什麼時候？

  鍾如意在宋家吃了晚飯，直到夜深了才離去。

  第二日，她再寫拜帖前來拜訪，宋博文依舊沒有見她。

  她又在宋府待了一天。

  直到第三日再來，宋博文收了拜帖，才讓府里的小廝把鍾如意帶過來。

  鍾如意第一次到宋府的書房。

  宋府的書房藏書頗多，比較像現代的圖書館，卻因經歷的時間的沉澱，比圖書館更有古韻墨香。

  她走到三希齋的最裡面，看到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老者手執毫筆，脊背稍躬，正在案桌上書寫著什麼。

  意識到這位就是宋大學士，鍾如意屈尊向宋博文行了個面見長輩的大禮。

  「高陽見過宋大學士。」高陽是鍾如意的封號。

  宋博文的筆尖頓了頓，從筆墨書畫中抬眼望著鍾如意。

  先帝在世時，憐他年邁體弱，特許他見天子無需行禮，如今，他見鍾如意也不需要行禮。

  宋博文的目光在鍾如意身上逡巡，率先問道：「長公主貴人事忙，連著在府上等個好幾日，心裡是不是在抱怨我這個老頭子擺架子？」

  「高陽惶恐，宋大學士有大才，令高陽心生敬仰，只要能見大學士是一面，就是讓高陽一直等下去，高陽也心甘情願。」

  話聽著倒是挺真心的。

  宋博文也不跟她繼續繞下去，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不知長公主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鍾如意也沒有廢話：「 今日高陽前來，是想請大學士出山，主持今年的春闈科考。」

  春闈？

  眼下開春了，今年的春闈也確實要到了。

  宋博文以往在朝中時，確實都是他來主持春闈，可如今他辭官告老多年，許久未設朝事，長公主為什麼會讓他來主持春闈？

  「長公主折煞老朽了，老朽如今不過是個賦閒在家的老頭子，主持春闈此等大事，長公主不該找老朽，朝中有無數能臣，他們都能替長公主分憂。」

  「實不相瞞，高陽在來宋府之前，已經再三思慮，此次春圍的主考，非大學士不可。」

  「長公主倒是說說，為何春闈主考非老朽不可？」

  「此次春闈，是高陽輔政以來，第一場春闈，所以這場春闈得辦得公正嚴明，高陽資歷不足，且近日在汴京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若是這場春圍的主考人選擇不當，恐鎮不住那些魑魅魍魎，會再次引出一場舞弊案。」

  「長公主看得明白，可這應該還不能成為長公主來找老朽的理由，要是主持春闈，張丞相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學士，丞相確實是合適的考官人選，可丞相另有要事要辦，實在騰不出時間和精力來主持春闈，而朝中其他大人……」說到這兒，卻沒有往下說原因，頓了頓，才道，「其他大人實在不合適。」

  她沒說為什麼不合適，但無論是她，還是宋博文，心裡都很清楚，朝中的那些人都是個什麼德行。

  朝中有能力的人不少，可那些人，要麼資歷不夠，要麼在官場浸染多年，學得一身陋習。

  前些年，鶴卿科考的時候，當時主持科考的主考官是先帝千挑萬選，可不照樣帶頭舞弊。

  宋博文但笑，給鍾如意提了一個主意。

  「長公主何不親自主持這場科考，長公主既已開始輔國，更應該在朝中樹威，培養親信。」

  「高陽年輕，又不是讀書人，實在不適合主持春闈。」

  「殿下自謙了，殿下您既能在金鑾殿上震懾晉國使團，一場春闈，定然不再話下。」

  鍾如意笑道：「大學士說笑了，親自主持春闈，不是如意不想，而是不能。」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如意也就不瞞大學士了。」鍾如意嘆了口氣，「再過幾天，如意想出宮一趟，南下查訪各地州縣的百姓，沒有三五個月，怕是回不了。」

  宋博文疑惑：「查訪州縣？殿下不是已經派了鶴卿去嗎？怎麼還要親自去一趟？」

  「如意不是去查案，只是去體察百姓的生活情況。」

  宋博文皺眉。

  眼下，新帝登基不久，朝局才稍稍穩定，正離不開人，長公主怎麼突然要下江南？

  宋博文問道：「體察民情是好事，但殿下就不能等春闈過後再走嗎？或者派其他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