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巡撫之職

  這兩日，長公主遇刺一案，在汴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有人都在猜測，長公主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作，所以對於這一封血書，眾人心裡都有了底。

  宮女舉著血書在大殿上環繞一圈，讓所有人都看清了血書上的名字。

  上首的鐘如意觀察著眾人的表情，將眾人百態盡收眼底。

  等到宮女們環繞一圈，鍾如意才嚴肅道。

  「想必各位大人都已經聽說了，有人攔街告御狀之事，今日在此，本宮想問問諸位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

  大殿鴉雀無聲，好半晌，吏部侍郎范進忠才開口道：「臣認為，殿下應派遣巡撫使道滄州查清案情，若最後證實滄州知府戴天理的罪行屬實，理應嚴懲不貸！」

  這句話，也是所有人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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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如意不置可否，而是道：「其他各位大人還有什麼想補充的嗎？」

  眾人面面相覷。

  補充？長公主的意思，是想讓他們舉薦官員去當這個巡撫使嗎？

  可長公主剛剛還是，辦案查證是大理寺的差事，其他人插嘴，可是僭越。

  殿內人人都在揣測鍾如意的心思，沒有人開口說話，就連大理寺卿許毅都緘口不言。

  等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沒人開口，鍾如意才繼續道：「本宮還有一件事要告訴諸位。」

  「想必諸位也知道，大魏如今是什麼情況。說實話，本宮除了收到這封萬人血書，還聽到許多關於各州府官員的閒言碎語。」

  「為了避免大魏再出一個滄州知府戴天理，避免其他百姓再拼死呈上萬人血書，本宮想出了一個法子。本宮覺得，確實有必要，派遣監察使到地方州府考察一二，以免各州府出現山高皇帝遠，地方官員盤剝百姓之舉，諸位大人以為，本宮此法，是否可行？」

  在座的臣子，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唐征攔街告御狀，但是都從市井百姓口中，或多或聽到了當日的慘烈之事。

  朝中幾乎沒人知道，當日鬧事的有兩撥人，一撥確實衝著唐征而來，而另一撥衝著長公主而來。

  眾人都以為，那些衝著唐征而來的人，是為了除掉唐征，才會冒犯長公主。

  而長公主經逢此番大變，心中憤恨，所以下令徹查各州府官員，也在情理之中。

  眾人沒有異議。

  鍾如意的目光逐一掃過下方眾人，沒看到有人站出來諫言，便接下去道：「既然各位大人沒有異議，把監察使之事就定下來了。」

  頓了頓，道：「宋寺正，顧統領。」

  寺正和統領分別是宋鶴卿和顧淵的官名。

  宋鶴卿和顧淵同時出列，異口同聲道：「臣在！」

  「宋鶴卿，本宮升你為大理寺少卿，領監察使之職，離京訪十二州，如遇貪贓枉法的污吏，可自行處決，先斬後奏！」

  宋鶴卿手執笏板，恭敬地跪下來，一正言辭道：「臣，大理寺少卿宋鶴卿領旨，謝陛下隆恩，謝長公主隆恩！」

  「顧淵，本宮封你為御前帶刀侍衛，命你貼身保護宋監察使安危，不得有誤！」

  顧淵手執笏板，恭敬地跪下來，聲如洪鐘道：「臣，御前帶刀侍顧淵領旨，謝陛下隆恩，謝長公主隆恩！」

  任命了兩人，鍾如意繼續把目光放回道眾人身上，多餘地又問了一句：「各位大人，可有異議？」

  眾人面面相覷。

  片刻後，異口同聲道：「臣等聽憑長公主號令！」

  眾人壓著透露，每個人心裡想的都是——這誰敢有異議啊！

  先不說長公主被刺客刺殺，理應雷霆大怒，且看今日怒懟寧王的顧大將軍顧明朗，他可是長公主的舅舅，有他站在長公主的這方陣營，就算長公主不計較他們的話，顧明朗就要先發作了。

  前車之鑑擺著哪兒，誰也不想下朝後，被顧明朗這個老匹夫套進麻袋，拖進巷子裡痛毆。

  鍾如意看眾人沒有異議，心中瞭然，接著道：「還有一事，」她自顧自說道，「本宮承先帝遺命，輔國代政。先帝在時，曾交代本宮，讓本宮取各部近五年的奏摺查閱……」

  說到這兒，鍾如意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台下眾位大臣都變了臉色。

  如果不是長公主今日忽然提到奏摺的事，很多人都忘了還有這一茬。

  因先帝病重，近幾年，地方州府的呈遞上來的奏摺，都是由各部官員代為處理。

  沒有天子的時時監管，各部官員處理奏摺時，難免摻雜了一些個人利益。

  先前長公主命明玉和顧淵到各部強奏摺的時候，他們就很擔心長公主看到這些奏摺，會如何作想。

  後來，眼看過了那麼長時間，長公主都沒有反應。

  他們貶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沒想到，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們。

  要是長公主早先發作，他們說不定還能以長公主初涉朝政為由，給自己求情一番。

  可如今，長公主因晉國使臣殺人，以及貪吏殺人滅口一案，正在氣頭上，要是他們此時開口給自己求情，這不是剛好撞到槍口上嘛！

  這個節骨眼，誰求情，誰就是同黨。

  位下的紅袍大臣臉上五顏六色。

  鍾如意把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

  她壓著心底的情緒，繼續平靜道：「先祖繼位時，曾日夜不輟地考核百官績務，本宮欲效仿先祖，然，本宮不如先祖雄才大略。俗話說笨鳥先飛，既然先祖考核百官三年的績務，把本官便考察五年的績務。」

  「許大人！」

  許毅應聲出列。

  「本宮命你全權負責此次考核。法不容情，如發現本朝有滄州知府戴天理之流，行傷天害理，草菅人命之事，立即按律懲處，不得有誤！」

  這番話跑出來，做了虧心事的大臣們慌了。

  歷朝歷代，考核績務都是吏部和戶部的差事。

  大理寺只負責刑獄，長公主把這件差事交給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許毅魏人古板，剛正不阿，可不想吏部和戶部的官員那麼好說話。

  萬一他們做的那些齷齪事，被許毅翻了出來，這老東西可是半點情面都不會留啊！

  眾人心中惴惴不安。

  有人直接開口：「殿下不可！自古以來，大理寺只負責刑獄，考核績務理應交給吏部和戶部才是，殿下把此事交給大理寺，怕是不和規矩！」

  聽到這番話，鍾如意還沒接茬，站在武將前列的顧明朗就忍不住了，站出來，轉身直面那個發言的大臣：「我說白大人，規矩不也是人定的，無論是大理寺還是吏部、戶部，不都是為大魏百姓辦事？只要差事辦得好，誰辦不是辦。白大人，你這麼火急火燎地站出來，是不是因為跟許大人有過節，怕許大人報復你？」

  顧明朗恍然大悟，一臉正氣：「白大人若是不放心，那就乾脆讓長公主來負責查查白大人，白大人不信許大人，那長公主你總信了吧。」

  聽到這番話，冒尖出頭的白愈臉色更是難看。

  他本意是想讓長公主把差事交還給吏部和戶部，而不是質疑大理寺卿許毅的辦案能力，更不想把自己搭進去，讓長公主來查自己。

  這麼些年，雖然他自認行得正，坐得正，但朝中誰沒兩筆齷齪帳。

  要是真由長公主來查他，萬一查出了什麼東西，那他肯定會被長公主當作範例，以他來警醒朝臣。

  他可不想被罷官，更不想抄家流放！

  白愈連忙拒絕：「顧大將軍，何故曲解本官的意思，許大人魏人向來公正，本官有什麼好怕的，你需要在此信口胡謅！」

  顧明朗接話：「既然白大人信得過許大人，那依本將軍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各位大人，這回沒有異議了吧？」

  這話說的，誰還敢有異議。

  要是再有人提出異議，可不是許毅；來考核他們，而是長公主親自來！

  沒人再冒尖出頭，所有人屈膝跪地，在次異口同聲道：

  「臣等，聽憑長公主號令！」

  鍾如意聽著震耳發聵的聲音，忐忑不安的一顆心稍稍落定。

  從現在開始，拯救大魏的行動，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