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2024-09-02 08:29:33
作者: 減字南柯子
「哈哈哈——哈哈哈——」
從當日扣押李濤外室而聽出他口風時,心裡就有了猜測,如今猜測成真,馮盈倒真不覺得那般傷心起來。
畢竟,跟那位老縣令比起來,承嗣還能從那個白眼狼手中撿回一條命,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你確定你是回鶻人?而非……」
「這是當然。」在找上門前,就已將馮盈底細摸清,知道她對晉國人的憎惡,不管跟不跟晉國人有關係,他們都不會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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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不知,可當年曾從沅北逃出之人。誰未曾在沅北城中,見過郡守家大姑娘的颯爽英姿。馮大姑娘的手下晉國亡魂,說不得比那些戰場廝殺的普通兵卒還多。」
在此人聲音中,好似又回到那些彎弓射月的日子,想起那滿目腥紅以及滿地斷肢,馮盈揉了揉發漲的眼睛。
甩頭將那些再回不去的日子拋之腦後,馮盈聲音冷冷,「回鶻?李濤已死,而我也無法再插手縣城諸事。你們已列陣城外,再有另外圖謀,找我,卻是找錯人了。」
早知李濤私下有些見不見的人的齷齪事,起先以為他跟晉國人為伍時,馮盈還跟他大吵大鬧過,如今見到此人,才知他借著縣城究竟做了什麼勾當。
不想跟他的那些污糟事牽扯在一起,哪怕如今李承嗣尚在他們手中,馮盈也已有了送客的姿態。
「夫人實在太過自謙,我等此番尋上夫人,必是因夫人有過人之處。找沒找錯人,是我們的事,而夫人想不想見到完整無缺的兒子,卻是夫人的事了。」
裝作沒看懂馮盈的意思,也沒反駁她的話,來人只是將當年從李承嗣身上扒出可以保存的東西一一拿出。
只要李承嗣尚在人世,馮盈就相信她的人一定能將他找出來。
可是作為完人,跟缺胳膊少腿,還是有本質區別,眼睛留戀從那些東西上滑過,馮盈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既然如此,那閣下有何必藏頭露尾。請先報上尊名,再來談交易成否。」
聽出馮盈的退讓,她話音未落,那一直藏身陰影之中的人,才終於上前一步踏入光明。而與此同時,那人也將始終籠罩在頭上的斗篷脫下。
「某葉猛,見過李夫人。」
綠色的眼睛閃爍著凶光,身影投在地上像一隻涎水直流的狼,竭力將舌頭捋直,耶律猛口中說著一套標準的大姜官話。
時雖國有摩擦,但邊境百姓之中,卻多行兩族通婚之事。因此,對上耶律猛的綠眼睛,馮盈倒是沒說什麼懷疑的話。
草草將自己跟耶律猛做得交易帶過,馮盈只是說,在耶律猛自報家門後不久,霍溦就敲門而入,同時發現了藏在屏風之後的耶律猛。
「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現今,你滿意了嗎?」如被惡霸凌辱的婦人般死梗著脖子,掐著掌心,馮盈吐出了這句話。
而早在這幾日不斷見人中,將這句話聽得耳中生繭,揉了揉發癢耳朵,坐回馮盈對面,霍溦沒有心情再追問,馮盈那吞吞吐吐下面的隱瞞。
「那第二個問題,你使人跟蹤財蛛巷的鹿野,可有發現什麼異常之事?」
知霍溦不會讓自己的人做無用功,而也不會讓自己做太重要的事。
知曉鹿野的重要,著人死盯著他,想先從中看出端倪,再來跟霍溦交易,馮盈沒想到那鹿野會機靈得跟條蛇一樣。
「沒有什麼異常的,只是每日酒樓買醉後,再回財蛛巷。日日如此,並無什麼特殊的。」
「那你可知他是什麼時候出的城?」
瞥見在自己問出這個問題後,馮盈不自覺緊握住的手,為了給她留足思考時間,霍溦起身將自己方才草草掃過的紙張一一撿起來。
聲音緊張到一瞬間都出不了聲,又過了好一會兒,馮盈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不知道,城中生亂只是幾刻間的事。自顧不暇尚不及,如何能分出心神去關心他人。」、
「那他有沒有常去的酒樓?」
見霍溦沒追問才放下心,面對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馮盈現在倒是沒什麼思索。
「大概就是些城中有名的大酒樓,譬如什麼培安、和安之類的酒樓。」
「他喝酒時,只是干喝酒,還是跟什麼人一起喝?」
「沒有。」搖了搖頭,馮盈現在安靜下來,才發覺自己背後都快汗透了。
「既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再想問的了。」將那些紙張放到馮盈面前,霍溦一概方才的咄咄逼人。
「這些東西,想來對婦人來說都很珍貴。而這麼珍貴的東西,不該這麼隨意扔在地上的。」
層層疊疊的紙張在桌上帶起來一片灰塵,手裡被她塞了一杯熱茶,脊背不自覺地挺起,雖然面上冷靜,但馮盈心裡也是敲鑼打鼓起來。
害怕霍溦從方才的試探中知道了什麼,又害怕她不能從剛才的試探中一無所知。
「今日一別尚不知來日何時再見,山一重,水一程,惟願夫人你以後事事如意,件件遂心。」
吱呀響聲後,門內門外都很是安靜了一會兒。
清晰察覺到手裡的茶水一點一點變涼,直到感覺到自己撲通的心逐漸安靜下來,馮盈才張開粘在一起的嘴唇。
「山高路遠,後會無期。」
「去培安酒樓。」
剛出來時,還是腳步緩緩,待到確定屋內馮盈再不會聽到自己聲音後,才加速腳步,帶著身後兵卒,霍溦直奔馮盈剛才說得兩個地方去。
「哎呦,夫人,怪不得小老今日早起就聽見喜鵲在枝頭叫,原來是夫人大駕光臨了。」
霍溦身份,在這些時日北城流民的宣揚中,已然無人不曉。
知她是如今縣城中說一不二的理事人,遠遠看見霍溦的身影朝酒樓來,就慌不迭的迎出來,培安酒樓的掌柜面上滿是奉承的笑。
「可曾見過一個臉上滿是絡腮鬍,酷愛飲酒的男人常來這裡。」
說實話,因為常干那些要命的生意,鹿野此人,臉上身上都沒什麼能讓人一眼就記住的特點。或者說,他就是個扔入人群之中,都難以讓人發現看見的人。
存了討好的心,別說是霍溦今天只是朝他問了一個人,就是龍腦鳳髓,他都能想法子給霍溦給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