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鈍刀子磨肉最疼
2024-09-02 08:29:24
作者: 減字南柯子
「只要你想,一切都皆有可能。」
對芳甸這不信任的接連詢問,只給了這一句回答,博弈試探到如今,霍溦知道,接下來,哪怕自己不問,芳甸也會將自己知道的事抖落得一乾二淨。
明白自己已經毫無退路了,畢竟多疑如鹿野,就算她今日咬死了一句都不說,來日見他,他也只會覺得自己早就背叛了他,而不會相信自己真的守口如瓶。
抬手將無意識溢出來的淚擦乾,撐起身子,芳甸那雙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裡,忽然充滿了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鹿野……」只是說出這個名字,腦里就不受控浮現,那些刻入骨髓的恐懼,深吸一口氣,芳甸環住雙膝,好似這樣就能從中得到無限勇氣一樣。
「他或許跟晉國人有些聯繫……」
因為這話太過離奇,怕霍溦以為自己是在信口開河,帶著叮噹鐵鏈飛身到茅草中,從關進來就無機會接觸外人的芳甸,卻忽然從裡面扒拉出一個東西。
摩挲著那個艱難掏出的東西,芳甸心裡忽然有一點不舍,因為這是她最後的底氣。
艱難坐下決定,狠心閉眼將東西交給霍溦,在東西離手的那一刻,芳甸恍似渾身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一樣癱坐在地上。
請記住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我曾見過一個貌似晉國人的人來找他,而這個東西,就是那人交給他的。當時回鶻人來,城門關閉極快,我被他拋之不顧。而此物就是他匆忙收拾中,無意留下的。」
手中令牌沉甸甸地墜手,將這東西翻轉過來,借著牆上狹小窗戶里透出的唯一光源,霍溦清晰看見上面用晉文寫著的「耶律」二字。
「那你可知,那來找他的人,姓甚名誰嗎?」
除皇姓拓跋外,耶律乃為晉國的第二大姓。若此令真是耶律家族的人所給,那既能得到如此重要的東西,說明這位鹿野鹿老爺必是早跟晉國關係匪淺。
「只是聽他叫那人官爺,而那人不管室內室外都始終帶著斗篷。」只能想到這麼多,走到如今,芳甸已經沒有絲毫為鹿野及這個神秘人保密的必要了。
「他很防備我。」聲音有些低沉,但這一次,芳甸沒有落下一滴淚,「這些已經是我能試探出的所有消息了,這些……夠不夠……」
「足夠了,我霍溦向來一諾千金。從今日起,你只需安心等著,不日之後,自然會有人來接你出去的。」
明白她的意思,知曉她遲疑不決下的零星自尊,打斷芳甸沒說完的話,握住她瘦削如枝幹的手,霍溦給了她一個鄭重保證。
而等霍溦說出這句話,才徹底將心裡的大石落下,明明得到了霍溦的肯定答覆,芳甸卻忽然覺得滿心惘然起來。
痴痴盯著霍溦,在她身影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眼帘前時,芳甸忽然拼盡全身力氣,從口中喊出一句話。
「魏茜娘,去見一次魏茜娘,她不像你所見的那般清白。」
帶著芳甸的嘶吼來到客棧,在敲馮盈房門時,耳邊還迴蕩著這句話,直到馮盈伸手在她面前搖晃,霍溦才收回游離的思緒。
「找我作甚?」
在那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可以跟期盼多年的兒子得以通信,在聽見霍溦聲音時,就手忙腳亂地將那些記著珍貴字跡的書信藏起來,如今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不著痕跡地將目光從那個藏著秘密的地方掃過,直到坐在霍溦對面,馮盈的手都還有些發抖。
其實無怪乎她面對霍溦會這般緊張,實在是被霍溦在談話中的時不時的突然襲擊給詐拍了,竭力扯出一個笑,馮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異常。
「沒什麼?只是外子接了沅南調令,妻隨夫行,我不日將隨外子離開此處。」
往馮盈不斷投放目光的地方掃了一眼,留意到自己看向那處時,馮盈身子不自然地顫抖,裝作沒看見她的異常,霍溦半轉過身子。
「好歹跟夫人相交多年,這乍一離開還有些不舍,所以才來特地跟夫人拜別。」
聽見霍溦的話,才稍將緊繃的脊背放鬆,從出賣霍溦跟越珵後,就一直擔心他們終有一日會找上門,如今驟然聽見他們即將離開的喜訊,馮盈現在臉上的笑倒是真誠了幾分。
「越總旗,哦,不,是越大人高升了。」
就算昔日曾有再多隔閡,但放在這即將分別上頭,也顯得有幾分不夠看,從所未有的真心實意,馮盈現在可就盼著越家能早日高升,離了羌縣更離了她馮盈,還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當日初一見,就知以越大人英才,必不會長久屈就於小小羌縣。如今步步高升,想必再過些年頭,說不得我這孤寡婦人也得對你口稱誥命呢!」
一直為當歸不黑不白求來的一品誥命心煩著,雖知馮盈這是在有意奉承,但一聽「誥命」二字就心中不快,又想到馮盈有不少東西瞞著自己,霍溦當然也沒有面對芳甸那般懷柔。
「上回見面,聽夫人說報喜,說是找到了李公子。既然母子多年未見,夫人又快思子成疾,那為何不早日將公子接入城中,也省得再白白受苦呢?」
早知霍溦走前特意再來,必有所圖,馮盈臉上笑意肉眼可見地僵硬起來。
在霍溦聲音中,腦中似乎又自動將那些只寫在書信上面的場景給補全,一想起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的孩子,在自己見不到的地方受了那樣大的苦,馮盈現在就連嘴角也翹不起來。
「嗐,旁人不知道,夫人還不知道嗎?那些死規矩不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旁人出不得城,但夫人卻不是什麼外人。若夫人有求,那妾身是必定要讓夫人得償所願。」
鈍刀子磨肉最疼,言語雖無刺,但有些話,在某些特定人的心裡,卻有著堪比五姨娘當初在縣衙里放置火藥威力還大。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也曾為官眷,雖不常出來交際,但有些事我還是懂得。」
「私自出城,這般有悖規矩的事,我如何能對你開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