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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未經他人苦,休勸他人善

2024-09-02 08:29:21 作者: 減字南柯子

  「我要離開羌縣了。」

  見霍溦又帶了一桌的好酒好菜來,沒搭理霍溦,自顧自的把東西拿出來吃,是聽見這一句,芳甸才停下掰扯雞骨的手。

  而手上動作只停了一瞬,就又繼續下去,塞了滿口的肉,芳甸毫無形象地白了霍溦一眼,「走就走,難不成你還能把我也放走嗎?」

  馬上要走,時間也不充裕,擠出時間來見芳甸的這一次,若是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霍溦也是有打算的。

  畢竟不是什麼好人,沒什麼善解人意。

  

  既然她拿不到芳甸口中的這個答案,那激怒她,讓她對羌縣的一切都抱有敵意,讓曾蜚或是燕王的人也不能輕易拿到這個答案,也是霍溦的下下策。

  見霍溦搖頭,芳甸拎起酒壺就往最裡面灌,「那就別說什麼走不走的屁話,畢竟我們也還沒好到可以互訴衷腸的地步,不對嗎?越夫人。」

  對芳甸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並不意外,捏起筷子給她揀了一筷子菜,霍溦只是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

  「我離開了,下一任縣令說不得還沒有我好說話。」

  「畢竟,你也知道,在縣城戒嚴期,率人私自開城潛逃,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是我,一直在為你說好話,你才能過上如今的日子。而若是來人不知你的好處,只看卷宗,直接判你死刑,你自己覺得抱著這麼多秘密卻無處可說,究竟虧不虧?」

  似乎被霍溦的話逗笑,嗤笑一聲,芳甸又里灌了滿口的酒,「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好嗎?如果不是現在我還有用,你越夫人會三番五次地放我在這裡嗎?」

  對霍溦此次前來目的為何心知肚明,就是死梗著不肯鬆口,芳甸現在倒是有點視死如歸的樣子。只是這樣子維持了不到幾分,就又被霍溦的話給擊破了。

  「你覺得不說,難道他們就查不到鹿野身上嗎?為他這個心中無你的人隱瞞至此,你覺得自己覺得值嗎?來日鋪屍市口,你覺得他會為你收屍發喪,還是會為你掉一滴淚?」

  「值不值得都是我們兩人的事,無須你這個外人置喙。」

  無能狂怒出聲,芳甸想往霍溦身上撲,卻被手腳上的沉重鐵鏈拖住了動作。憤恨不平地撂下手裡鐵鏈,她指著霍溦的鼻尖。

  「別得意,你以為你自己就厲害嗎?他現在將你捧在手心,是因為你現在還年輕貌美。等日後有比你容貌更盛、更懂得體貼人心的出現,你以為他還會現在這樣對你嗎?」

  「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如今只是時候不到,而非你霍溦命好能遇上那個與眾不同的人。」

  聲嘶力竭的喊出這席話,瞳仁間溢出血絲,芳甸只想撕碎霍溦現在這副幸福的樣子。

  也曾落入如芳甸這般境地,明白她的不甘,更知曉她的無力,從形如枯草的髮絲間將她的臉撥出來,霍溦按上她顫動不堪的眼睫。

  「告訴我,鹿野現在藏身何處,我帶你走出如今泥濘。世上不是只有羌縣一個縣城,也不是只有鹿野一個男人。你因越珵對我好而你不服氣,那就能走出去,找個更好的,讓我也也來羨慕嫉妒你。」

  如丈八蜡燭只照得亮方寸之地,如井底之蛙只看得見井口天空……被世俗規矩束縛得只看得見那一方一寸的地方,自然就只會將全部寄托在一人之身,期盼他能救自己於水火。

  「江南水鄉,漠北長空,你可當壚賣酒,也可繡花做活。憑藉你的能力,再輔以富裕本錢。芳甸,你可以過得很好,至少會比現在更好。」

  「存在過,就無法泯滅。你以為,我就這麼傻,明知他鹿野不是人,還要死傍著他嗎?」

  眼中溢出不甘的淚,芳甸掀開裙角將那永不願暴露人前的傷,第一次展現在除鹿野以外的第二人面前。

  坑巴不平的傷口在周圍光潔皮膚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猙獰,見過越珵額上的那枚黥印,霍溦只一眼就辨出那傷口的來歷。

  動作快過腦子地在那傷口上撫摸,是看見芳甸身子一縮,霍溦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這傷口是怎麼來的?」

  感受到身子被觸碰,眼角滴落下一滴清淚,芳甸才咬牙放下手中的裙擺。

  「這麼見不得人的地方,除了他鹿野,還能有別的人能碰到嗎?」抬手將淚痕遮掩下去,芳甸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所以你以為我為什麼離不開他?如果不是怕被人見到這個傷口,我早走到天涯海角,將這些爛事全都拋諸腦後。」

  一想到自己如果遇上個情投意合的人,脫下衣裳,他看見這猙獰傷口的反應,芳甸就恨不得將鹿野剝皮抽筋。

  「而且,你遇上了好人,就覺得全世界都是好人。」企圖用美酒麻痹自己,芳甸似笑非笑地望著霍溦。

  「未經他人苦,休勸他人善。鹿野不是傻子,所以他也不會幹看著我拿著他的錢去逍遙快活。我接客以及花費每一分錢,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你說,我該怎麼走,又該如何走?」

  因身上有傷,哪怕貌似天仙,芳甸也接不了什麼好的客人。只能被迫接一些受銀錢之苦的人,在鹿野逼迫下,芳甸甚至都接過滿身酸臭的乞丐。

  想起那一雙雙噁心的手在身上遊走的滋味就忍不住乾噦,早就習慣地掐著喉嚨讓自己把那股反胃的滋味咽下去,芳甸沒想到這一回的偏方,沒有如自己所願。

  坐在一灘狼藉中,芳甸手忙腳亂地想要拿茅草擋住那片污穢,卻又一雙手更快地幫她遮掩住。

  「鹿野,應該是在樊山上。」

  帶著叮噹作響的鐵鏈,芳甸用自己不甚乾淨的衣裳將霍溦手上不慎沾上的髒污擦去。而在這動作間,她一直死咬不放的口也鬆了下來。

  「我只聽他喝醉說過,樊山之上又讓他東山再起的東西。我本想再問問的,只是他醉暈過去了,什麼也沒問出來。」

  不顧胃間刺痛又塞了滿口的菜,芳甸半背對著霍溦口齒不清地說。

  「這個夜間出城的出城的主意也是他派人告訴我的;芸娘、茜娘姐妹也是他介紹給我認識的;芸娘跟王榮的死,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一點都不知道;金髮巷十七戶,當是他的另一個藏身所。」

  劈里啪啦的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待到梗著脖子將食物給咽了下去,又過了很久,霍溦才聽見芳甸低如蚊蠅的連番發問。

  「你說能讓我遠走高飛,是真的嗎?「

  」讓他再也找不到我,是真的嗎?「

  」讓我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也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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