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姑娘自重
2024-09-02 08:27:02
作者: 減字南柯子
「是這兒嗎?」
羌縣縣城最西面有個藏在諸多阡陌後的財蛛巷,因靠近城門又價格低廉,多有行腳商販在其中置辦宅院,致使其中魚龍混雜。
爾後,又多有富商在其中安頓外室,使得十戶中多有七八戶都是瘦馬等流,名聲漸傳後,坊間又戲稱其為「富貴鄉」。
從密密麻麻試圖從他們身上撕扯值錢物件的枯瘦手臂中穿過,一襲黑衫的越珵護著霍溦敲響財蛛巷中最靠里的院門。
若依越珵打算,今日合該讓他先來打打頭陣,確認判斷真偽後,再讓霍溦來。他本是打算的好,可礙不過霍溦執拗堅持,才有了今日一行。
一直被越珵護在懷裡,站定後就被門上古怪裝飾所吸引,直到越珵抬手將門叩響三四回後,霍溦才聽見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誰啊?大清早的,招魂似的敲,煩死人啦!」
隔著老遠,就聽見院門裡那讓人身子骨發軟的吳儂軟語,環佩叮噹聲近,緊閉院門吱呀出條細縫。
但這門也就維持在細縫的距離,木門不動,裡頭人也不知在藉此端詳著什麼,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門吱呀打開。
門戶大開,未見其人先聞其味,水紅色的巾帕裹著濃烈香味從門中飄出。
在香氣間,大紅丹蔻在空中留下一道虛影,依靠在院門上,得意地將身上傲人之處盡數顯示出來,芳甸痴笑著把藕臂往眼前少年人身上搭。
「公子,這麼急不可耐,您是……」來找樂子的?
曾用這副神態不知勾搭了多少男人,面對臉前這個青瓜蛋子似的沒見過世面的呆頭鵝,芳甸是極有信心將他收入石榴裙下的。
極盡手段地舒展自己的媚態,身子往越珵所在方向傾倒,芳甸口中勾搭的話沒說完,水蛇般的手腕就被人捏得發紫。
毫不留情地甩來芳甸的手,冷眼見她踉蹌靠在牆上西子捧心,芳甸這充滿誘惑的柔媚軀體在他眼中跟豬牛羊肉並無不同。
「姑娘自重。」反手從霍溦袖中抽出繡帕,用熟悉香味掩蓋住芳甸身上的刺鼻氣息,越珵擋住她有意窺探霍溦的視線,「我們是來求見鹿老爺的,煩請姑娘代我們通傳。」
短短一刻間,在越珵處接連受挫,雖然越珵口中言語是她極少遇到的有禮,直起身,芳甸揚起眉直勾勾地盯著面前兩人,倏爾冷笑一聲。
「來之前沒打聽過?」冷笑聲後倚著院門,吹著丹蔻上壓根不存在的灰,芳甸眼珠子一翻。
「我們這兒是窯子窩,可不是什麼大衙門。要找人就趕緊別處去,耽擱久了,可別嫌我的地髒了你們的腳。再說什麼鹿老爺,牛老爺的……我這種人聽都沒聽過,就更別提見了。」
答非所問的將陰陽怪氣的話抖了一籮筐,芳甸話音未落就翹手指向外面的路。
把心裡越珵給的憋屈悉數發泄出來,沒給霍溦跟越珵任何反應時間,芳甸轉身就要合門。
在鹿野藏於暗處親手將吳璞射殺、替妹報仇後,霍溦手中就沒了制約他的手段。
在找上門時,就預料到此行不平,沒想著還沒見著人就吃了派頭,霍溦跟越珵還沒攔住芳甸,就見門內人影一閃,不知哪來一隻大手將芳甸細腰蓋了個嚴實。
順著腰上的力道轉了一圈,毫不意外背後來人,芳甸哼笑著用指尖在那人胸上不住地畫著圈,「你個冤家?自己來不算,還引些什麼阿貓阿狗來髒我的清淨地方。」
口中嗤笑連連,大手掐著芳甸的腰往上提,將兩副軀體凹凸有致地合成一體,捏過她作怪的手放在嘴邊猛吸,鹿野用滿是鬍鬚的臉將芳甸蹭得嬌笑不已。
「藏淫婦的小淫屋,也敢說是個清淨地方,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毫不顧忌地在霍溦跟越珵面前跟芳甸親熱,待到芳甸又罵了句「冤家」,鹿野才肯鬆手讓她離開。
浪蕩著衣領,也不將臉上紅印抹去,大大咧咧地推開門,抬眼掃了眼院外的人,喉嚨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咕嚕,鹿野挑了挑眉,「不是要見鹿某,現下又立在外頭不進來,還等人八抬大轎來請啊!」
跟芳甸一樣的陰陽怪氣,鹿野也不擔心他們不進來,甩下完這句話就敞著門往裡走。
霍溦跟越珵此行來見鹿野主要目的,是想從李吳鹿三家隱私生意里鹿野這個唯一倖存人口中,挖出點關於他們共同販賣百姓的枝節。而這枝節中,最重要的還是那條鹿野如何將百姓運輸到異族的路。
能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將這麼多不情願的人運出去發賣,還沒傳出一星半點風聲來,其中固然有李濤在中保駕護航,但這條路的潛在風險依舊不容忽視。
此路不封,再讓別有用心之人握在手中,饒是越珵將來能把羌縣鑄成鐵板一塊,也祛除不了由他們李吳鹿三人親手種下的這塊頑疾。
「進去吧。」
從裡面兩人嬉笑打罵時,越珵身子就不自覺地緊繃起來,握著他的手給他力氣,霍溦拉了拉他的衣袖,率先進門。
總歸曾是大家公子出身,鹿野跟芳甸的嬉笑調情都是越珵從未聽聞過的。
將他們的話當做侮辱人的污言穢語,霍溦不放在心上的話,他卻沒法子不在意。抬手拉住霍溦的手,越珵止住她的步伐,「阿姐……」
「怎麼了?」從芳甸出來後,就盤算著進去後要怎麼跟鹿野談判,朝大開的門往裡面走,到感覺到步子抬不動,霍溦才扭頭對上越珵。
在霍溦清朗眼神中,越珵忸怩得像個小姑娘,磨蹭半天才憋出句話來,「要不……咱們別去了吧!」
「為什麼?」千辛萬苦地從鹿野留下的圖像分析出這個地方,好不容易尋摸過來,經過刁難,這才見到人還沒搭上一句話,霍溦沒想著越珵會臨陣退縮。
似乎也覺得自己想出的理由太過上不得台面,口中一句話在嘴裡來回翻了好幾回,越珵才憋出一句,「阿姐,這太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