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然，雖然拙荊意外亡故，可吳某也得承個治家不嚴的罪名。」

  壓下心底瘋狂念頭，吳璞拱手道，「這縣令之位，吳某也就先行退出。靜待三位兄弟，決出可領我羌縣的縣令人選。」

  拿捏把玩人心，恢復冷靜的吳璞三言兩語就將原本抱團抵抗他的三人分散。

  瞧見王榮三人相互戒備，霍溦還沒動，就見吳璞轉身朝她作揖。

  「也不知吳某何時得罪了越夫人，讓您見我如此不順眼。既您覺得我跟李夫人有瓜葛，如今吳某退出，可能證得某與夫人的清白。」

  似是真被霍溦方才在廳堂上說的話傷到了，吳璞一面說，臉色一面漲紅，像極了被人無名誣陷卻又難言在口。

  主動退出本就為他贏得不少人心，而向來在羌縣之中耀武揚威的大老爺，因霍溦而變成如此自卑自責的樣子。

  別說王榮等人要怎麼看霍溦了，就是出來後緊拉霍溦的馮盈，聽完吳璞這聲淚俱下的一席話，都悄然鬆開了她的衣袖。

  要按霍溦習性，在事情沒十足的把握前，是定然不會跟他撕破臉。別說是被他指桑罵槐，就是唾面自乾，霍溦也能做到。

  把衣袖從馮盈手中徹底撕拉開，霍溦還沒盤算好要怎麼應對吳璞，就瞥見那坍塌牆壁里，有個小孩正在給她做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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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收到那手勢的意思，心下瞭然，霍溦也不想著該怎麼應對吳璞了，反而展了展被馮盈捏皺的衣裳，欣然笑道。

  「吳老爺，既然您覺得妾身說的都是不實之言，那您急什麼呢？畢竟，人立世間，何人不說人，何人不被說。就連孔聖都逃不了生前死後的人言，難不成您吳老爺還能比孔聖還要聖明？」

  霍溦這話說完，吳璞身側就捏起腕大的拳頭，便是先前在堂上侃侃而談的王榮，神色也變得不好起來。

  因為霍溦此言，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是。

  姜國尊儒，而儒家始祖孔聖，乃是天下讀書人心中至尊。

  將吳璞這小小富戶，跟孔聖相提。有先前鋪墊，吳璞就是否定，也逃不脫那些人云亦云。而他若是敢肯定，一旦今日言論出，他必遭天下讀書人群起而攻之。

  而說完這話，霍溦還像根本不明白自己說得究竟是什麼意思那樣，特別天真的朝吳璞聳了聳肩。

  「吳老爺，您怎麼不說話了？難道還真叫妾身說對了不成？」眼角滑過吳璞不斷鼓動的手，接連發問，霍溦這是必要激怒吳璞。

  「哎呀呀，越夫人這說得也太過嚴重了點。咱們吳老爺是什麼人，大家可都門清。」

  「吳老爺，您也別生氣，越夫人這都是無心之言，無心之言。」

  今天從頭至尾跟個隱形人似的錢勇突然冒出來，擋在霍溦跟吳璞中間。

  一張嘴說出兩樣話，錢勇本是一番好意地想要安撫二人，卻沒想到方才被霍溦怎樣激怒都不動搖的吳璞，會因他這平平無奇的兩句話而發怒。

  在眾人始料未及時，一把將錢勇按壓在地。起手就往錢勇臉面上砸，吳璞一面打，一面喊。

  「怎麼？我是什麼樣的人，我都不清楚，你倒是清楚？」

  「別以為有幾屋子破糧草，就能盛氣凌人，頤指氣使，把人不當人。」

  「錢老四，你的破事我可都一清二楚。逼急了我，咱們就一拍兩散，反正我是沒了指望，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誰也別惦記誰？」

  ……

  也不知吳璞是怎麼選的位置，幾拳下去，錢勇被打的地方沒出血，倒是身下極迅速地聚成了一團。

  吳璞身量在留下來的幾個人中，算是最為粗壯的，又兼在江湖上跑了很多年，專門找些陰損地方打。

  到錢勇出的氣比進的氣多，吳璞才在王榮跟林爽毫無作用的勸架聲中，鬆開錢勇鬆軟下來的身子。

  從知道自己跟縣令之位無緣後，就一直在身子裡肆意闖蕩的那股邪氣，在毆打錢勇的時候越打越盛，端起沾染上錢勇血跡的手，他還沒來及靠近霍溦，便被一桿槍給攔住了去路。

  「阿珵。」

  在看見鄭小子後，就時時警惕周遭環境變化，在這桿槍落地之前，霍溦便抬腳往越珵的方向奔去。

  從廢墟中跌跌撞撞跑到越珵身邊，霍溦還沒定下腳，就聽見吳璞的怪笑。

  「哈哈哈，我說這越夫人怎麼突然就硬氣起來了，原來是靠山到了啊！」

  手撈了個空，看著緊緊摟在一起的兩人，繞開面前的長槍，吳璞像個沒事人似的轉身，卻在眾人預料外，一把扯住縮成一團的馮盈。

  將馮盈架在胳膊間，染血的手在微微跳動的皮膚上留下朵朵紅梅，不是傻人，從越珵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霍溦前後的所作所為就在吳璞腦中連成線。

  知道自己是徹底跟縣令之位無緣，甚至還有可能成為階下囚，挾持過馮盈，把她擋在自己身前，吳璞現在才有安全感。

  「越總旗，越夫人，你們跟李夫人該有些見不得人的關係吧！」

  一通百通，能想出霍溦的籌碼，吳璞自然也能從她逃跑前後對馮盈的態度，猜出些端倪來。

  「我可是用李夫人失蹤已久的獨子消息，才能換得她的合作。」毫不遮掩地提起曾跟馮盈的合作，被包圍著，吳璞根本就沒打算委曲求全。

  「你們？你們又用了什麼籌碼，才換得這蛇蠍婦人的合作呢？」

  從大喜到大悲，吳璞的神經已被挑動的敏感不已。言語神情癲狂，他細細撫摸著馮盈全是淚痕的臉，像是撫摸最親密的情人。

  越珵此來，也並非單槍匹馬，帶來的人呈半圓包圍著吳璞，並將霍溦護在身後。

  到了安全之地，手被越珵滿是汗漬的手包著，瞧見吳璞如今瘋癲的樣子，霍溦在突然在越珵耳邊輕聲說了什麼。

  她先前之所以那麼照顧馮盈，並任由她將自己當作擋箭牌。不過是一時間無法解決她，害怕她說出寫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話。

  如今兵器列陳，若是能一箭穿心，不給馮盈說話的機會，自然他們就沒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