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2024-09-01 12:17:49
作者: 減字南柯子
如果說芸娘先前的話,是將吳璞的顏面踩在地上,那如今茜娘一一拿出的證據,就是徹底在人前將吳璞的最後一層遮羞布,給撕得乾乾淨淨。
事已至此,真相已經很清楚了。可廳堂里卻沒有一個人,再說話。
他們樂得通過魏氏姐妹將吳璞拉下馬,卻沒一個敢冒著得罪吳璞這個羌縣首富的名頭,來為她們姐妹做主。
而被吳璞死死捏著胳膊,每見得茜娘拿出來的證據,吳蘇氏就恨不得把她們的狐媚子臉給撕爛、扯破。
跟吳璞是結髮夫妻,多年無子還能將鹿呦壓在身下,吳蘇氏對吳璞的了解,或許比她自己還要更甚。
察覺到身側人的低沉氣壓不斷降低,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吳蘇氏眼角溢出淚花。
極為留戀地望了一眼那跟以往已經全然不同的臉,她到底是猛地一撲,扯住了馮盈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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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是我做的,跟我家老爺無關。」
沙啞的女聲瞬間蓋過外面對吳璞層出不窮的議論,看向馮盈的眼中滿是祈求,吳蘇氏將這一種罪名,盡數攬在身上。
「是我,憂懼膝下無子,才使人採買丫鬟;是我,唯恐晚景淒涼,才逼迫老爺寵幸丫鬟;也是我,痴迷道教,才靡費重金宴請道士;更是我,鬼迷心竅,嫉妒心切,才使得魏氏姐妹,落入如此境地。」
每說一句「是我」,臉上就滾下一串淚珠,吳蘇氏知道自己今日是好不了了。
可一人死,總好過全家死。
如果她不將這罪責一一擔下,吳家一倒,先不提她撈不到好,就是她那兩個被吳璞送去討好上官的女兒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長跪於地,埋頭不起,吳蘇氏的聲音越來越鎮定。
「是非皆由我一己出,我家老爺,常年忙於生意,久不在家,並不知我背著他曾犯下如此重罪。」
「恭娘,恭娘,你……你糊塗、糊塗啊!」
重嘆一聲,吳璞抖著不復先前的袍子,凝視吳蘇氏良久後,才似嘆似慨地說。
「你我夫妻多年,我又立下這樣大的家業,就是無子嗣,也不過過繼一個便罷,你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雖然眾人都知吳蘇氏這一深閨婦人,如何能做出這般駭人聽聞的事,可她主動冒出來承擔責任,吳璞又用「家業」警告著。
擔心他日後秋後算帳,沒人敢戳破這一樁謊言。
而就當這案子要這麼糊弄過去時,堂下人群中,卻又傳出一道聲音。
「哦——原來吳老爺這麼厲害的人,也管不住自己胯下的二兩肉啊!睡個女人都記不住,還得要自己婆娘幫忙記。夫綱不振,怪不得是個岳父命呢!」
這聲音傳出時,吳璞正滿心不忍地要將吳蘇氏扶起來。而聽見外面鬨堂笑聲後,他肥胖的手,僵在半空,久久未動。
有吳蘇氏為他定罪,吳璞現下早就恢復了清明。想起先前堂下數次傳出的聲音都在引導圍觀者,目光如箭般迅速投向聲音所在處。
只可惜,外面滿是他自己費重金請來的人。人頭涌動,那出聲之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思量著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搗鬼,吳璞轉身,長揖極地,「諸位,是我吳某教妻不嚴,才使她犯下彌天之過。」
「雖是非我做,但究其緣由,到底還是因我而起。無意害得魏家家破人亡,既如此,吳某也無顏再爭縣令之位,還望諸位見諒。」
從准縣令的位置上,主動推出,吳璞這招以退為進,最大程度的將自己破損顏面保住了。
只要今日他們接下這話茬,那日後,再有人用今日之事攻謫,他也能用今日之言將直接摘的乾乾淨淨。
從背後元兇,到治家不嚴,不過是他的兩句話罷了。
「那吳老爺,您準備如何安置魏氏姐妹呢?莫怪妾身小肚雞腸,只是可憐她們年紀輕輕就遭此磨難,為她們多要幾分保障罷了。」
不像先前那樣默不作聲,從馮盈裝暈之後,霍溦就再不遮掩。如今說完這話,她還捂唇嘆了嘆。
從吳蘇氏跳出來將一應罪責擔到自己身上後,魏氏姐妹就開始瑟瑟發抖。
她們不明白,為什麼她們都能拿出這樣斬釘截鐵的證據了,吳璞還能逃過律法的制裁。
雖然不明白,可她們也知道,以吳璞心性,今日被她們姐妹攪和了縣令之位,又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
只要外面議論不停,他就絕不會放過她們姐妹。所以,一聽霍溦這話音,她們趕忙連爬帶滾地到霍溦身側,期許她能為自己爭得一條活路。
沒想到默不作聲的霍溦會在現在發難,掃了一眼瑟瑟發抖的魏氏姐妹,吳璞聲音未變。
「越夫人此話有理,她們既是因我吳家遭難,自後半身也該由我吳家供養。夫人且放心,吳家必定將她姐妹二人安置得穩穩妥妥,絕不會再受一點傷。」
就是霍溦不說,吳璞也不可能讓魏氏姐妹,逃得出自己的手。
髒水是她們潑的,自然也是要她們親自洗,才洗的乾淨。人前風光人後苦的手段,吳璞可是一點不差。
不過花費些銀子,就能又泄憤,又洗白,吳璞的打算,霍溦摸得清。
因此,她沒被吳璞這假大空的話唬住,反而又問:「妾身觀魏氏姐妹怕得緊,吳老爺既然這麼心地善良,又財大氣粗,不如今日就頂個章程,也好讓她們姐妹放心,外人也好稱讚老爺的慈悲心腸。」
抬眼深望霍溦,吳璞沒想到自己的退步,會讓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越夫人,得寸進尺。
微微挪動身子,對上馮盈,吳璞放在腿邊的手做了姿勢,讓被霍溦警告過,就不敢煽動的馮盈又心起了火花。
「越夫人這話,就有點過分了。吳老爺這樣一言九鼎的人,如何會當眾賴帳。」
撐著發軟的身子起來,對兒子的想念嗎,終究是戰勝了對霍溦的恐懼。
而在馮盈說話後,霍溦便含笑的對著他,一言不發,似乎又有千言萬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