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失心瘋

  抱著芸娘哭了許久，茜娘才托著自己即將臨產的肚子，將自己的經歷緩緩闡出。

  芸娘、茜娘乃是一母雙生，卻因誕生時辰的不同而使命格上有了差距。

  當年，吳璞為求一子，花重金請來高僧，算定他與芸娘結合，必得貴子。

  

  被強迫為吳璞孕子，知吳府齷齪，為保唯一的妹妹，芸娘跟茜娘上演了一場為男人姐妹爭鋒的戲碼。

  而在這戲碼里，芸娘險些流產，姐妹反目，為討那時腹中必有男胎的芸娘舒心，茜娘便被隨意配給了吳府里的小廝。

  後來芸娘懷胎十月誕下怪胎，被當初算定必生貴子的高僧，母女一同釘入棺中。直到盜墓賊不小心盜錯墓，才將她們母子給放出。

  芸娘出墓後，曾遠觀過茜娘一家一切安好，才拖著孩子四處乞討為生。

  直到此，魏氏姐妹都以為她們今生苦難已到頭。未來未必一切坦蕩，但好歹，都不會再像前半生那樣坎坷。

  但以為終究只能是以為，只要吳璞求子之心不死，她們姐妹終究都只能是他手中雀鳥。

  芸娘假死偷生後，世間與吳璞命格勉強相合的就剩茜娘一人。而她婚後連生三子，個個伶俐聰慧，更是佐證她天生宜子命格。

  於是在茜娘夫君攢夠贖身錢前，吳蘇氏在吳璞示意下，污衊他私通後宅，亂棍打死。

  而禍不單行，在茜娘夫君出殯前夕，一場大火把茜娘婆家燒得乾乾淨淨。幾日之內，父子皆亡，茜娘還未來得及痛不欲生，便被吳璞姦污。

  被鎖在吳家後院中不見天日，任憑吳璞再怎麼在茜娘身上努力，可茜娘那豐腴身子，就好像失了效，怎麼也懷不了身子，自然也沒吳璞那心心念念的麟兒。

  眼看茜娘身子日漸衰敗，在她斷氣之前，惱羞成怒的吳璞將她賣入倚紅樓，讓她死前嘗嘗何為半點朱唇萬人嘗的滋味。

  也是在倚紅樓，本以為妹妹早就葬身火海的芸娘，才終於看見了茜娘。

  姐妹重逢，父母之恨，亡夫喪子之痛，都讓她們不由產生報復吳璞的念頭。而正在此時，一行蹤莫辨的神秘人，出現在她們的面前，並說可以幫她們向吳璞復仇。

  半信半疑的在神秘人幫助下，改頭換面，芸娘代替茜娘成為倚紅樓的紅倌清露，茜娘化身農家之女，重入吳璞後院。

  大庭廣眾下，神秘人的幫助自然不能說，於是另一版故事從茜娘口中說出。

  在這一版故事裡，她是吳璞再度虜入府中的可憐人。而她腹中之子，也不是吳璞的，而是當初將她從倚紅樓救出的好心人之子。

  「吳老爺。」撐著吳璞曾抱有千般期待、萬種期許的肚子，茜娘哭得傷心，「您天生無子命，就認了吧！」

  「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成不了假的。難道您還準備讓我腹中這個跟您家八竿子打不著的孩子，繼承家業嗎？」

  從沒想過茜娘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被她這麼在全縣面前落臉，吳璞第一反應竟不是丟臉，而是憤怒自己真的沒有後嗣。

  「娼婦，你扯謊？」

  同樣沒想到茜娘腹中不是吳璞子嗣的，還有好不容易擠進來的吳蘇氏。

  不顧形象地跑進來，抬手賞給茜娘一耳光，吳蘇氏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這麼些時日裡，精心照料的居然是別家的野種。

  失去兒子的憤怒沖昏吳蘇氏原本就凝澀的頭腦，一擊得中，望著茜娘那嬌嬌怯怯的臉，她高舉帶滿珠寶的手，就要左右開弓。

  「吳夫人，這是公堂，不是你家，就是發瘋，也得看看場合吧！」

  作為弱者，芸娘摟著茜娘只會躲，是霍溦攔住吳蘇氏，才讓她們沒被吳蘇氏撕破臉。

  「你是哪家賤蹄子，也敢管本夫人的事兒？」

  目眥欲裂，怒火在身體裡猛躥，吳蘇氏現在唯有將茜娘隆起的肚子捏扁，才能恢復冷靜。所以在被霍溦握住手腕的時候，她甚至來不及想自己現在是在何種場合，張嘴就是「賤蹄子」。

  抬手將吳蘇氏另一隻手也擰住，霍溦沒想到吳蘇氏居然這麼脆弱，還沒等她刺激，就已經開始發瘋。

  從吳璞開始發跡開始，就在後院裡稱病，吳府對外的各種事務都是由鹿呦處理。藏得緊，自然也沒人知道，吳璞髮妻就是個粗鄙無度的瘋婆子。

  對吳璞太過盲目自信，吳蘇氏到現在還做著縣令夫人的美夢呢。跟著不遜的黃鼠狼似的扭動著，她看向霍溦的眼，簡直要冒火。

  「你知道我官人是誰嗎？鬆開我，趕緊鬆開我！」

  「啪——」

  而比剛才她打茜娘更響亮的巴掌聲，一下子將她的美夢響亮擊碎。

  不可置信地看著不久前還稱讚自己是賢妻的吳璞，臉上火燒火燎地疼，明明那人還抬著手，可吳蘇氏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一巴掌會是他打的。

  「還沒瘋夠嗎？」

  扯著衣領將吳蘇氏從霍溦手裡拽出，顏面徹底掃地的吳璞，惱火得連說話聲音都變了。

  「越夫人，我家夫人早就得了失心瘋。肯定是家下管制不嚴，才讓她跑出來的。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夫人見諒。」

  半點看不出先前進來時的桀驁，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吳璞現在也不妄想縣令之位了，只盼著自己還能全身而退。

  「官人。」

  從地上爬起，如依蘿一樣攀附在吳璞身上，吳蘇氏滿臉慘白，不敢相信吳璞竟然會說自己失心瘋。

  「原來如此，那吳老爺可要看緊夫人，今日咆哮公堂不礙事，日後若是傷了什麼人，或是傷了自己可就是大事了。」

  羌縣首富怎麼能有一個失心瘋的髮妻呢？

  在吳璞說出「失心瘋」三字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做好讓吳蘇氏悄然消失的準備了。

  沒防備霍溦能戳中自己的心思，吳璞臉僵了一下，但還是滿臉憐惜地握住吳蘇氏一直發抖的手。

  「這是自然，我的夫人，我定然會看顧得很好，就不煩越夫人操心了。」

  來到衙門後接連受挫，終於找到一個發泄途徑，吳璞把吳蘇氏的手捏得發紫。

  而現在才後知後覺察覺自己做錯的吳蘇氏，恐慌的連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只能默默承受著吳璞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