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你的買賣,我鹿某人接了
2024-09-01 12:17:07
作者: 減字南柯子
聽完霍溦的話,鹿野用手猛搓了一把臉,霍溦口中所說關於鹿呦的所有喜好,就像把把鋒利無比的利刃將他的心捅得七零八落。
「她很好。」鹿野有些哽咽,「她是世間最好的姑娘。」
做著刀尖舔血的生意,向來對佛祖菩薩嗤之以鼻,到如今,鹿野才第一次相信了何為陰私報應。
否則,為什麼人家都好好的,獨獨他的妹妹卻要生前遇人不淑,死後暴屍荒野。
「所以,你想為她報仇,也得為她報仇。」
步步靠近鹿野,霍溦將手中帶著石榴花的繡帕遞到他的面前。
察覺到那人手抖到無法抑制卻還強忍著將帕子接過去,望見滴滴淚水在殷紅帕子上留下片片深痕,面上適時帶上悲痛情緒,霍溦實則心裡並未有絲毫波動。
她知道鹿呦也許死得很慘,而一心愛妹的鹿野心裡也更是悲痛萬分。
可很抱歉,她看到這對「可憐」兄妹淪落至此,她心裡竟生不出丁點憐憫來。
因為,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憐憫甚至共情這對將自己優渥生活建立在別人家破人亡慘劇上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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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麼多年,被他拐賣到不見光亮、甚至失了性命以及還在苦苦尋覓兄弟兒女,他們又何嘗不可憐?
他們本也該有一個和諧家庭,也該有個走向未來、替自己選擇的機會,可這萬千可能,卻都因面前這個流著鱷魚淚的人,成了一紙空談。
「這是石榴花。」指腹在帕上紋樣摩挲著,鹿野不知是在對誰傾訴。
「她最不喜歡石榴了。可為能個那個畜牲有個孩子,她跪遍漫天神佛,甚至還痴迷上種種蘊含多子多福意味的花樣,以期能得償所願。」
眼底閃過譏諷,霍溦很想替那些再也張不了口的人質問他。可最後還是讓理智占了上風,脫口的也只有那句,「你想不想為她報仇?」
「想,我當然想。」吐出一口血沫,鹿野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像極了痛失家眷的野狼,「當初那混蛋娶我妹妹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他。」
把依稀帶著妹妹氣息的帕子塞回胸口,鹿野反手將匕首在空中發出一道極響亮的破空聲。
「我鹿野的妹妹,可不是好欺負的。」
「既如此,那我們現在的目標是一致的。」把玉印放到被鹿野削平的樹上,霍溦露出今夜的第一個笑。
從不覺得敢在深夜找他,還是在這麼多死人里找到他的霍溦,是個善茬子。
還保留著從異族人手裡逃命回來的警覺,鹿野沒有應下霍溦的示好,而是問:「這東西,你是從哪兒來的?」
此方玉印,乃是鹿野這樁見不得光生意的憑證。
當日從一塊玉料上截下來三塊做成一樣的玉印,分別握在鹿野、吳璞以及「屍骨早涼」的李濤手中。
鹿野不信,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人,能從瘋如鬣狗的吳璞或是狠如毒蛇的李濤手中拿到如此要命的東西。
「自然是,有人托我來拿這東西來見你。」
一改先前知無不盡的樣子,霍溦拿著屬于越珵部下的印鑑往那乳白玉印上敲著。
「想來鹿大人也知道這一方玉印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明人不說暗話,此物已是我們能拿出的最大誠意了。」
拐賣婦孺,不管是放在姜晉其他哪國,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三人分工,李濤負責除障,吳璞負責聯繫,作為其中承擔風險最大的那個人,鹿野不可能白白讓自己有可能成為那個被捨棄的棋子。
而這方玉印,就是他敢將背後依託給李濤跟吳璞的勇氣。
無論是誰,只要拿著這東西,去沅南最大當鋪,就能取出他們之間所有來往信件。
只要將這東西大白於天下,不管是狼狽如狗的鹿野,還是春風得意的吳璞,亦或是長眠地下的李濤,都逃不過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捻起霍溦及身後人能拿出的最大誠意,借著月光,鹿野細細端詳著玉印上那親自描繪的圖樣。
「鹿老爺且放心,我們既能將令妹死訊打聽得一清二楚,自不會在這樣考較信任的東西上,迷惑您。」
沒有人會比霍溦更明白這方玉印的來歷,親手跟五姨娘從李濤秘密書房中翻找出這個東西,它的真假絕對不摻一點水分。
「這是李濤的東西。」終於從貔貅身上花紋上看出當初瞞著人做的手腳,鹿野看向霍溦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能從死人手裡把這東西扒拉出來,姑娘,你的買賣,我鹿某人接了。」
這世上除了鹿呦,鹿野不會相信第二個人。沒了鹿呦,世間萬物,芸芸眾生,於他而言,不過都是場場生意罷了。
而直到聽見鹿野的應允,霍溦才將自闖入亂葬崗後,一直緊繃的背放鬆下來。
「明日午時,吳璞繼任宴,我先請鹿老爺來看一齣好戲。」
能做生意,跟做好生意,還是有著不淺差距。
沒想立刻將鹿野這個可改寫羌縣局面的殺器祭出,霍溦覺得還是先讓他心甘情願地去做,才能發揮到意想不到的妙用。
說完這話,沒搭理扭頭將鹿呦屍首抱起的鹿野,霍溦將自己手中的帷帽戴上。
而在兩人擦肩之時,霍溦才從風中聽到鹿野口中的「恭候」。
「姑娘,姑娘,您沒事吧?」躲在屍山之後,直到再看不見鹿野身影,鄭小子才跳出來,跑到霍溦身邊。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後知後覺感覺到害怕,抬手在鄭小子伸在虛空不敢放下的手拍了一下子,霍溦才搖了搖頭。
「這才哪到哪兒?」
若非鄭小子機靈,在給越珵帶援軍的路上,發現鹿野這個生面孔。否則霍溦就是能從五姨娘口中把他們三個人的家底翻得一清二楚,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嗐,要是公子知道,我讓您來這樣陰森的地方,就是他不說,我也要脫層皮。」
哪個男孩沒上陣殺敵的夢,自見識過越珵在戰場上的驍勇,鄭小子是打心眼裡敬佩他。
在心裡把越珵的地位,放到比把他從苦海里救出來的霍溦低一點點,鄭小子恨不得把越珵交給他的任務做到十全十美。
沒好氣在他頭上拍了一下,霍溦望著天邊一輪明月,明明一切皆如預料,可心中,卻突然悵惘起來。
也不知,越珵如今處境,究竟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