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宮門跪求
2024-08-31 00:17:48
作者: 減字南柯子
「娘,她開始也不知道,家裡有這個。這是別人提起來,她才知道的。」實在是不忍心,讓越夫人來背上這口黑鍋,霍溦開口為她辯解。
若說任然心裡痛十分,那越夫人心裡痛的就是百分。
含著淚,任然點了點頭。
跟她怎麼說都當了這麼多年的婆媳,她的話是真是假,任然怎麼可能分辨不出。
「我也知道啊。」將淚水從丹書鐵券上拭去,任然又看向越珏棺木。
「這死的也是她的兒子,她的悲痛只會比我多,不會比我少。可我總得要找一個人去恨啊,沒有恨,你說,我該怎麼撐得下去,該怎麼撐得下去。」
將霍溦的手放在心口,任然嚎啕大哭。
「溦兒,你知不知道,我到現在都不敢合眼。」
「這一合眼啊,我就見越珏在山花爛漫處對我笑。」
「我問他許多話,可他卻總是什麼都不說,只是笑,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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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她蜷縮成一團的身體,霍溦拍著她的背。
李鷗走的時候,霍溦心裡還只是一知半解。如今看到任然這些時日的痛不欲生,她仿佛又明白了些什麼。
在她們眼中,越珩跟越珏,不是什麼鎮國將軍之子,也不是什麼少將軍。只是,那個與她們心意相通的少年郎。
所以抄家,於她們心中並不算什麼。人亡,才是她們不敢觸碰的疼痛。
也許,李鷗就是猜到了什麼,才先要了放妻書。這樣,她就能告訴自己是自己不要的越珩,而不是越珩跟她天人兩隔。
又過了許久,任然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扯出個笑來。
「我跟她,要了放妻書。我要家去了,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對了,當初打你那巴掌,實在是對不住了。」
沒想到,那巴掌她還耿耿於懷。將她蹭亂的髮絲理順,霍溦語氣輕快:「嗐,那巴掌,我早就不記得了,你也別放在心上了。家去也好,記得代我跟伯父伯母問個好。」
那一日,霍溦陪了任然許久。聽她一點一點,將所有壓在心底的心事,剖析開。
哭過了,說過了,這一篇才能翻章。捂而不發,這傷口只能潰爛化膿。
好不容易將任然勸去休息,霍溦還沒燒幾張紙,薜荔卻慌慌張張地拿著一封信沖入靈堂。
涼風捲入,吹得堂前長明燈搖晃不已。
長明燈是為亡者靈魂所在,長明燈燈滅則就代表著亡者靈魂碎裂,無法順利進入輪迴,投胎轉世。
用身子擋著風,霍溦護住這四盞燈。待到燭焰穩定下來,才皺著眉,看向被此番場景嚇得不斷吞咽口水的薜荔。
「有人,在門房放了這封信,點名要交給少夫人。」抖著手,薜荔將信件交給霍溦。
府中多事之秋,人人自顧不暇。害怕這信件裡面有什麼重要東西,她才沒來得及顧及場合,跑進來。如今見少夫人無追究之意,薜荔秉著呼吸,躡手躡腳地離開。
捻著手中信封,霍溦對著燭光看了許久,確定這上面沒什麼名堂,才將火漆挑開。
「汀兒吾妹,見信如晤……」
這是一封家信,嚴格來說是羅潤寫給羅汀的家信。
大理寺獄起火之後,當夜值守之人,盡數被控制起來,羅潤自然也不例外。
這些人,被嚴格控制出行。直到現在,羅潤才找到機會寫一封「家信」送出。
害怕被人拿到信件,他通篇並未明言。只是隱晦地說了一些,當夜發生的事情。
正月十七當夜,因霍溦先前旁敲側擊,羅潤與人換職。
值守當夜,他特地關注奇異之事。尤其是越家父子的監牢,他幾乎是每隔一會兒就前去看看有無異常。
起先還一切如常,越家父子還有心情討論軍法,在口頭描繪戰事,談到盡興之事時,還會大笑出聲。
本一如既往,可異常的發生好似就在頃刻之間。等羅潤發現越家父子不再說話之時,火勢已經起來了。
羅潤本打著他們是朝中重犯的名義去救他們,可沒想到,他卻發現一件,不能於外人言之事。
看到這兒,抬頭看向那裝著越家父子的白瓷罐,霍溦捏著信紙的手又緊了幾分。
那夜火勢之所以那麼大,是因為有好幾個起火點。而在越家父子牢房周圍,有很重的一股油味。
羅潤當時很急,想看看越家父子怎麼樣。但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當職的同僚給拉去,去救別的牢房的人。
而就因他曾去越家父子牢房附近,他現在跟其他人是分開關離的。怕是不久之後,便會有人來對他進行審問。
看完信之後,霍溦腦中就像是被東西澀住一樣,難以移動分毫。
雖然這跟她的猜想,相差無幾。可當只在人想像甚至瞎想中的荒誕得到證實時,那些震撼是無以言喻的。
甚至心中還會無端生出幾分怪誕念頭,是不是因為她這麼想,事情才走向如此境地。
這封信,霍溦本想用靈堂的火盆銷毀。可一想起,若是真有陰曹,他們看見這樣的消息會如何做想,她又下不去手了。
羅潤托人送來的這封信,極大推動霍溦給越珵遊走的進程。可同時,也讓霍溦更加謹慎起來。
「還是不行嗎?」對上越夫人滿含期待的眼,霍溦嘆了一口氣,還是搖了搖頭。
雖有丹書鐵券,卻也得見得上成帝,才發揮得了用途。
若是以前的越家,求見成帝,不過是隨隨便便上書相請。可如今,她們卻是求告無門。
人人都將她們視若渾水猛獸,極端膽小點的,恨不將她們踩過的地板都給扔出去。
雖然霍溦從未說她去人家府邸拜訪的時候,遭遇如何。可越夫人卻從她這些時日帶回來的答案上,窺出許多。
論戰場,越夫人是女中英豪。可對於朝堂上的這些彎彎繞繞,她實在是拎不清。
看她愁腸百結的樣子,霍溦望著廊下白鍛,心中做下決定,「若實在不行,便唯有宮門跪求一途。」
宮門跪求,是求見成帝,最便捷的法子。
卻也是,最會激怒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