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丹書鐵券
2024-08-31 00:17:45
作者: 減字南柯子
將滿是灰塵的舊物快翻了個遍,三人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
「會不會根本就沒有……」看著那堆積成山的舊物,路媽媽嘆了口氣,發出疑問。
咬牙抬著酸痛的手又將一個箱子打開,霍溦搖了搖頭,「不可能,長公主沒有道理騙我。」更何況,這是她喝下「毒酒」換來的。
不想讓她們跟著擔心,霍溦沒有將後半句說出來。可她口中的篤定,讓有些絕望的越夫人跟路媽媽又憑空生出些力氣來。
從天光尚明,翻到月升柳梢。
身上滿是灰塵的霍溦,終於在最靠裡面的箱子裡翻出一個可疑東西。將手中木匣搖晃出聲,看著上面的金鎖,她有些犯難。
「反正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直接砸開。」
實在是不怪越夫人對越振舊物下如此定義,畢竟她們這大半天翻出來的東西,不止有越振幼時穿的衣物、學堂里咒罵夫子的紙條……就連不知何謂奇形怪狀的石頭,她們也沒少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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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霍溦顧忌長輩不敢動手,越夫人拿起越振不知何時收藏的石頭,便往那金鎖上砸去。
直用力到整隻手都發白,才打到那鎖頭變成無用金片。
「等一下。」按住霍溦要打開匣子的手,越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對她笑道:「我有一點緊張。」
誰不緊張呢?其實比起從未擁有的遺憾,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希望的落空。
若是從不知丹書鐵券的存在,她們不會心懷余念。可現在既然知道卻找不到,才是最讓人悔憾終身。
夜風拂面,將燭火吹得搖晃不已。
越夫人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她初見越振的時候,那時的空氣中好像也有這樣的微風。熱意再度湧上心間,她突然就……不怕了。
帶著霍溦的手,越夫人和她一起將木匣子打開。
「真的……有?」將燭火移近,捧起那個卷瓦樣的東西,越夫人忍了再忍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用手一寸一寸地將灰塵下描金的字露出,霍溦仰頭望著天上星子,一直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老人常說,人死後會變成天上星星,注視著自己在凡間的親眷。
如果真是這樣,霍溦想問問越振。為什麼?為什麼知家中有丹書鐵券卻不拿出?
暫且不提四位越公子在獄中是如何咬牙受刑,便是家中女眷在外面也是操碎了心。他從頭至尾也不說隻言片語,甚至……甚至要她們從別人口中,才得知這個消息。
「丹書鐵券,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
聽霍溦一個字一個字地將丹書鐵券上面鐫刻金字念出,越夫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爹,你爹他肯定是不記得家中還有這個東西。他就是兵瘋子,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如果不是我幫他記著家中那些是御賜之物,輕易動不得,說不定他早就都拿出去換軍餉了。」
「娘,這話你不該對我說的。」霍溦聲音很低,卻聽得越夫人心裡一片冰涼。
是啊,越珵還活著,霍溦可以輕易原諒。
可紀純呢,任然呢?她們的夫婿是確確實實的去世了,現在甚至連全屍都沒有落得。
先不說這丹書鐵券的作用,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大。可在那種情況下,哪怕是如螢火那樣的希望都不該放過,更別提這是聖上欽賜的丹書鐵券。
胡亂地點了點頭,越夫人出門的背影有些佝僂。
捧著手中的丹書鐵券,其實霍溦心中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滋味。
該開心嗎?有了這個,越珵得救的希望變大了。
可真的是這樣嗎?看到這個東西,紀純跟任然心中又該是什麼樣的滋味。
盯著這個東西,霍溦幾乎一夜未眠。
若照她以往脾性,只要越珵跟自己安好,管別人心裡是怎麼想的,頂多背後說幾句酸話,又妨礙不到她。可現在呢,她現在心中第一時間想的居然是任然跟紀純心裡想法。
霍溦發現自己變了,只不過她現在還不知道這個變化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靈堂現在還需人手守夜,用珍珠粉將眼下烏青掩下,霍溦將丹書鐵券放入袖中,往靈堂去。
任然還保持著燒紙錢的姿勢,聽見身邊有人來,她頭也沒抬,只是將目光鎖在忽高忽低的火舌上。
空蕩蕩的靈堂里,唯有東西燒裂的細微聲音。
長公主只說越家有丹書鐵券,答允會在必要之時,在後面推一把,其餘的並未多說。
她的意思很明顯,若越家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從泥淖中爬起,那還算是有救,她不介意送一回炭。
可若越家就此倒下,那也只能說是天命如此,她沒必要趟渾水,髒了自己的手。
霍溦正想該怎麼用袖中丹書鐵券,為越珵殺出一條出路來想得入迷時,卻沒想到任然會倏然看向她。
「你說什麼?」只看得見她嘴唇微動的霍溦發問。
捂著跟針扎似的喉嚨,任然重複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話,「可以將丹書鐵券拿出來給我看看嗎?」
沒想到越夫人的動作會如此利索,霍溦看著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的任然,心中暗嘆一口氣。將丹書鐵券從袖中掏出,遞給她。
接過霍溦手中的丹書鐵券,任然用手摸著摸著,卻突然笑起來。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丹書鐵券啊,是『卿恕九死,子孫三死。』的丹書鐵券啊。」
不管怎麼說,霍溦跟越珵都是一定程度明面上的獲利者。看著任然有些癲狂的表情,霍溦現在只能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說,要是娘能早想起家裡有這個。是不是,是不是他就不會死了。」
無力地趴在地上,任然喃喃低語。這話,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霍溦聽的。
而聽到她的低語,霍溦才知道越夫人把一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竟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從這件事摘出來。
訥訥無言,向來覺得自己巧言善辯的霍溦竟第一次不知該如何出言。只能一直攬著任然的肩,希冀著可以通過這樣的行為,給她帶來些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