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談判
2024-08-30 23:54:28
作者: 南夏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後,崔子良等人終於來到了滄州城的刺史府面前。
而此時刺史府內的陸子濯還在翻閱著那本古籍,上面的另外兩個故事也十分的讓他著迷。
烏衣巷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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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下了一天的雨,現已是暮色臨近。林臨看了看天色,將頭上的竹笠向下壓了壓,加快了步子。跟在他身後的林凡不敢偷懶,亦小跑起來。
陰天的夜總是來得特別迅急,林臨再次打量四周時,已經是夜色如墨了。前方柳家的宅子透出一絲暗黃色的燈火,總算是有了幾分活人的氣息。林凡鬆了口氣,抬腳就要向柳家走去。
林臨卻拉住了他。林凡一頓,抬起頭來,這才看見前方一個佝僂著腰的黑衣老者,慢吞吞地走到了大宅門口。
那老者看著弱不禁風,竟輕鬆地推開了柳宅厚重的大門。在他轉身的瞬間,兩人分明看到,那老者手裡提著一個藍瑩瑩的人面燈籠,映著他枯如樹皮的臉,分外詭異。
黑衣老者正好也看見了他們,陰惻惻一笑,轉身關上了門。
吱呀!在門關上的一瞬間,柳宅的燈火,一下子全滅了。
林臨臉色一變,當即拔劍沖向了柳宅,哪知剛到門口,門就突然自己開了。
一個身穿麻布的小廝挑著紅燈籠,正要出門,冷不丁看到面目猙獰的林臨,嚇得一哆嗦,險些坐到地上。
這位爺,這麼晚了您到我柳宅,有何貴幹?那小廝定了定神,這才客氣地問道。
林凡探出頭來,發現宅子裡的燈,不知什麼時候又點亮了。大概是方才夜風大,將燭火給吹滅了。
林臨不語,從腰間掏出一塊牌子,扔給了麻衣小廝。那小廝將燈籠挑近細看,當即臉色一變,恭恭敬敬地將兩人請了進去。
林臨環視了一周,並未見到方才挑著藍燈籠的黑衣老者,只有正廳的門虛掩著,透出燈光。
方才我見有個老者進了你家宅子,不知是什麼人?林凡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問那小廝。
小廝步子一頓,疑惑反問道:哪有老者進我家宅子了?我是恰巧要出去方便,才遇上兩位爺的。
林臨也是心中疑惑,但並未多說,示意林凡不要多問,隨著那小廝進了正廳。
柳家老爺柳山對兩人十分和藹,寒暄了片刻,便安排了兩人住在西廂房。
夜深些的時刻,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林凡被雨聲擾得睡不著,於是乾脆起身開了窗。
西廂房側面的窗子正對著柳老爺住的屋子,他突然間看到,一團幽藍的火光一閃,進了柳老爺的屋子。林凡一驚,便要跳窗出去,卻不料身後有人一下子扯住了他。
正是林臨。
莫要多管閒事。他說完搖搖頭,轉身便睡下了。
林凡懊惱地一跺腳,在原地立了片刻,無奈,只得睡下。
2。怪異的柳小姐
柳家算是烏衣巷的老世家了,祖上也是朝廷里數一數二的大官,只是後人不爭氣,逐漸沒落了。到了柳山這一代,更是遠不如當年。
好在柳老爺老年得女,生了一個如花似玉的閨女柳沁沂,又通過老友引見,攀上了南京應天府尹家的小少爺杜少游這高枝。
過些時日便是柳小姐出嫁的日子了,柳老爺心裡歡喜,一大清早就請了當地出了名的紅局在巷子口唱戲慶賀。
林臨和林凡剛洗漱完畢,柳老爺便帶著柳沁沂前來請安。
柳沁沂站在柳老爺的身後,臉上撲了厚厚的胭脂,唇上硃砂紅若鮮血,勾著頭,一言不發。
林凡偷偷打量著她,雖然被濃妝掩蓋,但還是可以看出那清秀的臉龐,只是不知為何她偏偏要作如此妖艷的妝扮。
待兩人走遠,林臨才面色嚴肅地回過身,示意林凡關上門。
他走到柳小姐方才站的地方,蹲下身,指尖在地上來回抹了幾遍,放在鼻下一嗅,當即皺起了眉頭。
一股莫名的腥臭味,只令人作嘔。林臨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他和林凡兩人是奉了應天府尹杜方的命,前來護著柳小姐,畢竟大婚前夕,不能出了什麼差錯。
可昨夜他們來時,便遇上了挑人面藍燈籠的古怪老者,今日的柳小姐又是如此的怪異
他也是金陵人,自然知道藍燈籠是入殮師送魂的時候才會打的,可他偏偏入了柳宅,這其中難不成有什麼蹊蹺?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頭緒,他便帶著林凡,同去了巷子口。
紅局是當地著名的戲種,戲班子也大都是當地閒人自己建的,說說唱唱,深得百姓喜愛。
今日唱的是《穿心調》,台上的素袍老者生得眉目硬朗,唱起戲來也是底氣十足,只是林臨注意到,那老者的雙手,異常地寬大厚實,也不知是不是天生便如此。
柳小姐和柳老爺坐在最靠近戲台的位置,林臨站在人群外,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沁沂。
哎,哥,你該不是看上柳小姐了吧?林凡見他連戲也不看,便揶揄道。
林臨冷笑:看上她?我連命都不要了?語罷,他伸手指向柳沁沂的腳下,示意林凡望去。
只見她白色的裙擺之下,一攤不起眼的黑色黏稠液體正慢慢擴散開來。
今夜,我便帶你看個究竟。林臨握緊了拳頭,面帶寒意。
這日傍晚,柳山來到了西廂房,特地交代兩人今夜切勿外出: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節,正是鬼門大開的日子。這烏衣巷又是年代久遠,最易出現百鬼夜行,若是被衝撞了,是萬萬不好的。
林臨聞言,笑道:多謝柳老爺提醒,我兄弟兩人今夜不出去便是了。柳山點頭,隨即告辭離去。
入夜。天氣一反前幾日的陰雨綿延,倒是月朗星稀,分外寂靜。林臨和林凡兩人換了夜行衣,悄悄出了門。
離柳沁沂屋子還有三步遠的時候,兩人便聽到了屋裡傳來的聲音。林凡上前去,在窗紙上捅了一個洞。
只見柳沁沂面無表情地立在那裡,仿佛殭屍一般,而柳山,拿了化妝盒,正小心翼翼地給她化妝。
粉要鋪厚一點兒,要不就會被人看出來了。他自言自語道。
好了。柳山滿意地點點頭,接下來就該你了。
兩人心中一驚,屋裡還有其他人?這時,屋子的一處角落裡突然亮起了熒熒的藍光,一個黑衣老者提著一個藍燈籠,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正是兩人曾見到的黑衣老者!
只見他席地而坐,將燈籠放在身前,又從身後拿出一支長笛吹了起來。
很快,柳沁沂的面色變得古怪起來,全身不停地扭動。突然,她張開了嘴,一條條閃著藍光的小蟲子爬了出來,接連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攤黑色的液體。而柳沁沂也像是沒了骨頭一般,癱倒在地上。
接著,老者身前的藍燈籠也開始蠕動起來,一條條比剛才還要肥大的藍色蟲子從燈籠的上口爬出來,按照次序鑽進了柳沁沂的嘴裡。
柳沁沂也慢慢有了力氣,掙扎著站了起來,只是臉色十分僵硬。
我這裡的引屍蟲快要用盡了,你還需快些把她嫁出去。老者立起身來,對柳山說道。
是,後日便是小女出嫁的日子,有勞先生了。柳山對那老者十分恭敬。
林臨強忍著內心的噁心與恐懼,帶著林凡匆匆離開了。
依今夜所見,林臨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想必是那柳家小姐福分不夠,在臨嫁前香消玉殞,而柳山不肯看著到嘴的肥肉飛走,於是便請了異人利用引屍蟲控制柳沁沂的屍體,造出她還活著的假象,只等嫁入杜家,好贏來寶貴榮華。
如此看來,這柳宅不宜久留,還是早回去稟告杜大人為好。
林臨回到屋子便匆匆收拾了包裹,和林凡一起趁夜出了門。
二人剛走了幾步,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擔心事情生變,他們不敢大意,便悄悄躲在了芭蕉樹後。
八個身穿烏衣的蒙面人抬一頂紅頂轎子,匆匆急行,其餘一幫烏衣人圍著轎子邊走邊舞,整個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林凡倒吸了一口涼氣,低聲道:哥,這不會就是那柳老頭兒說的百鬼夜行吧。聽說烏衣巷就是因為古時的烏衣士卒而得名的,這難不成就是
林臨先是心中一驚,緊接著便發現了倪端,他冷笑一聲,道:你看那帶頭的烏衣人,手掌異常地寬大,走起路來步步生風,若我沒猜錯,他就是那白日唱戲的素袍老者!
你再看那八個抬轎子的烏衣人,步伐沉重,若真是鬼物,怎會如此無用!再說柳老頭兒說的是百鬼夜行,這也不過十幾人,要我看,定是這群傢伙以此掩人耳目,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該如何是好?林凡問。
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先回應天府再說。林臨沉吟片刻道。
語罷,卻未聽到林凡應聲,林臨回頭,這才發現林凡滿面驚恐,盯著自己頭上。林臨疑惑,轉過頭去。只見芭蕉樹上,那挑著人面藍燈籠的黑衣老者,正一臉獰笑地看著他!
林臨受驚,一下子就跳出了藏身的地方,而那群烏衣人也到了跟前,他一狠心,乾脆沖向了那頂紅轎子。為首的烏衣人見他衝來,當即飛身出手,拔出了身後的長槍。
林臨拔劍迎上相鬥。如此僵持了有半刻鐘,林凡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林臨的一聲慘叫!他轉過身去,正看見林臨被那烏衣人一槍刺穿!
直到現在他才明了,那素袍老者寬大的雙手並非天生,而是長年練功所致。林凡心中悲痛,只得虛晃幾招,不再戀戰,向西逃去。
黑衣老者正要去追,卻被那為首的烏衣人攔下:窮寇莫追。
那柳沁沂已死的事
烏衣人輕笑:方才得知,應天府昨日出了大事,杜少游若是得知柳沁沂的事,定會迫不及待將她迎娶進門的。
黑衣老者疑惑,但看烏衣人一副不可說的表情,也便沒有多問。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柳山等人的屍首處理了。他說著,掀開了帘子,那紅轎子裡放的,正是柳山和幾個小廝的屍首!柳宅里的柳老爺原來是假的!
今日是柳家小姐出嫁的日子了。應天府派了八抬大轎前來迎娶,幾十人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巷子裡的人都出了門看熱鬧,議論紛紛。柳家老爺雖說是平陽落虎,但也一直控制著方圓近百里的良田,高價租給貧苦人家,以此謀利。雖談不上欺霸鄉鄰,但也絕計算不得好地主。現如今女兒又嫁到了杜家,還指不定以後怎麼樣厲害呢?
應天府內,紅燭搖曳,柳沁沂坐在床頭,一動不動。
嘭!喝得醉醺醺的杜少游撞開了門,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床邊,慢慢掀開了柳沁沂的頭巾。
柳沁沂面色慘白,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著竟有幾分人。
杜少游仿佛早就料到,從床褥下拿出了一支碧色長笛,吹了起來。
果然,柳沁沂全身抖動,很快,一條條藍色的蟲子爬了出來,杜少游打開早就準備好的玉盒,將十幾條蟲子悉數裝了進去。而柳沁沂的屍身,也一下子癱在了杜少游身上。
父親未立囑便匆匆離世,雖說我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但也免不了大哥要阻撓我坐上父親的位子。杜少游滿意地看著盒子中不停蠕動的引屍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也虧得柳家能想出這法子,倒是給我行了方便。待明日控制父親,立了囑,便將他們兩人一同安葬了吧。
杜少游蓋上了玉蓋,就要起身。
異變突生!
躺在他身上的柳沁沂突然睜開了眼睛,袖裡一把匕首捅進了他的胸口。
柳沁沂你不是死了嗎?
誰告訴你我就是柳沁沂?她冷笑,伸手在臉上一抹,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女子。這一手變臉,分明是戲班子裡的拿手好戲!
那女子又上前狠狠補了一腳,道:你杜家作惡多端,賣官求財,只顧尋歡作樂,不顧百姓死活,死有餘辜!
杜少游又驚又懼,一口氣沒提上來,頭一歪,死了。
說巧不巧,柳山請來的紅局正是一群嫉惡如仇的江湖藝人,那黑衣老者正是這幫紅局的領班。
柳沁沂得病死後,柳山托人尋到了他,他本不願幫柳山,但他二弟,也就是那唱戲的素袍老者,告訴他正好藉此除掉柳家和杜家兩害。
於是兩人裡應外合,又讓小師妹假扮了死去的柳沁沂,一箭雙鵰。
應天府府尹杜方暴斃,愛子杜少游又在新婚之夜被人刺殺,一時間權傾朝野的杜家樹倒猢猻散,普天下的百姓,個個拍手稱快。
烏衣巷的柳家,一夜之間沒了人,也不知搬去別處了,還是隨那杜家一起赴了黃泉。只有那烏衣巷口的紅局,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戲,不問世事。
陰宅小丑
午夜,棲鴉嶺,一陣尖細的喋喋抱怨聲從一個黑咕隆咚的山洞裡傳了出來:我等得花兒都謝了,到底什麼時候能來個人?
一個男中音說:急什麼?該來的總會來。
那個細嗓子搶茬道:我能不急嗎?在這鬼地方我都等一百多年了。
這時,又傳出一個女子嗔怪的動靜:祖魯,我警告你,再不找根針把嘴縫上,哼,就算來了人也不幫你演戲,讓你永遠留下來陪我們!
這日凌晨時分,黑八摸到了一個黑黢黢的山洞前。
這個山洞有點兒詭異,就像一張餓極了的嘴巴,一口咬斷了黑八腳下的羊腸小道。黑八頓覺心頭髮憷,本想原路返回,可一咬牙,還是鑽了進去。
走著走著,黑八突然身子前傾,咕咚一聲摔趴在地。幸好,黑八的手機上安裝有照明電筒。借著手電筒發出的白光,黑八隱約看清了周遭的情形。
絆倒他的,是道高出地面的門檻;親上門牙的,則是一張茶桌的犄角。由此可以斷定,有人以洞為家,在這兒住過。
喂,有人嗎?黑八邊喊邊四下踅摸。被開鑿成書櫥狀的洞壁上,擺放著些瓷碗陶罐等老物件,還有一座老式西洋座鐘。
擦去厚厚的灰塵和亂糟糟的蜘蛛網,座鐘很快露出了本來面目。上端是鎏金拱門,下端是紫檀木座,整體構造非常典雅,黑八隨手一划拉,還真從浮灰里捏出了一柄古銅色的發條鑰匙。
黑八剛將鑰匙插進發條孔旋了半圈,忽聽一聲高分貝的驚恐尖叫撞入了耳鼓:爹,不要啊
冷不丁傳來的這聲喊,登時駭得黑八頭皮發麻:誰?與此同時,黑黢黢的屋內乍然大亮,映出了三個人影。
兩男一女,皆是晚清扮相。女子身穿盤扣白蝶袍,淚眼漣漣,看相貌也就十八九歲;被她護在身後的是個年輕男子,腦門鋥亮,腦後垂著根麻花辮。而橫在他們面前的,則是個手持長劍、怒容滿臉的中年男子。
不知羞恥的孽障,滾開。中年男子冷聲呵斥。女子護得更緊,倔強回道:我不,死也不。爹,都是女兒的錯,求你饒了他吧。
做夢。中年男子哼罷,寒光閃閃的劍身緊跟著刺了出去,今夜,他必須死!
危急當口,黑八出了手。
在出手前,瞅著三人的古裝打扮,黑八以為他們是在拍清宮戲,中年男子使用的也是道具劍,傷不了人,哪承想,年輕男子嚇得夠嗆,慌慌張張逃到了黑八身後。黑八抬起胳膊一搪,嗤,還真掛了彩。奶奶的,是真傢伙!黑八疼得直齜牙,從背包里拽出從網上淘來的防身短棍來個腦後突襲,咣,只一下便削暈了中年男子。年輕女子先是一怔,緊接著撲去,抱住了昏厥的中年男子。
你是誰?年輕男子顫聲問。
黑八反問道:那你是誰?你們在玩什麼鬼名堂?
年輕男子驚魂未定,大喘著粗氣說他姓亓,在亓姓家族他這一輩人中排行十二,故名亓十二;女子姓楚,叫雨蝶,是他的心上人,被打暈的那個老頑固是她親爹。此前,他幾次夜會雨蝶,均來去安然,但方才迷糊過頭,不慎被素來嫌他家貧沒本事的楚老爹逮個正著。
黑八瞥了眼雨蝶,笑謔道:你們穿成這樣,也算制服誘惑吧?太扎眼,不被抓才怪。哦,我愛玩花式九球,玩家都管我叫黑八。
原來是黑兄弟,多謝黑兄弟幫忙。亓十二拱拱手說,請問,什麼叫制服誘惑?花式九球?你又為何來棲鴉嶺?
瞅著亓十二的疑惑神情,黑八不由得犯了嘀咕:這溜進人家裡扯淡的哥們兒,不像是在裝傻充愣。這時,亓十二又往前湊了半步,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黑兄弟,請借一步說話。
處在山洞東側的房間,當是楚老爹的臥房。進門,插門,亓十二輕車熟路直奔床榻,從床下拽出了一隻木箱。
木箱上了鎖,是那種老式將軍鎖。亓十二懶得找鑰匙,用棉被裹住鎖頭,抓起榔頭砸了下去。
箱內裝的居然是光閃閃的金條,一字兒排開總共有八根!
亓十二陰沉著臉說道,只要替我除掉那個老東西,再打暈楚雨蝶,這兩根就歸你了。
兩根金條約有半斤,按時下金價折算,能值六七萬。六七萬買條命,賤了點兒。稍作盤算,黑八搖了頭:你另請高明吧。
三根。亓十二加了碼。
一面玩著人家,一面殺人老爹,你這招財色雙收夠陰毒的。
少廢話,五五平分。亓十二打斷黑八,將榔頭遞了過來,先給我兩下子。聽著,下手狠一點,要見血,別讓雨蝶看出破綻。
黑八依言照做。在高高揚起榔頭的那刻,黑八笑了:對了,你問我為何來棲鴉嶺,我還沒回答你呢。來,我告訴你!
短短三兩分鐘後,黑八走出了臥房。
此時,楚老爹已悠悠醒轉,正氣鼓鼓斥責雨蝶不知羞恥。雨蝶噘著小嘴:都怪那破鍾,好端端的怎麼就不響了?爹,你看,小丑沒出來。
黑八也看向那座西洋鍾。適才,他上過發條後,時針開始走字,這工夫恰好指向6點位置。雨蝶說,座鐘下方的木座,其實是間小屋。每到整點,屋門就會開啟,住在裡面的小丑便往前走兩步,像模像樣地敲擊掛在腰間的手鼓。幾點打幾下,動靜很響很好聽,說到這兒,雨蝶的臉頰愈發漲紅,說老爹有早起的習慣,每天清晨5點半,會準時起床練劍,而亓十二會在聽到5點報時後悄悄離開。哪知今晨,該死的小丑竟偷懶沒敲鼓,結果讓老爹給堵屋裡了。
楚老爹憤憤回道,那可是我花200兩銀子買的西洋貨,怎麼叫破鍾?
用銀子買東西?楚老先生,你哪年買的?黑八越發納悶,探手拽開了座鐘底部的小木門,想瞧瞧小丑長什麼樣。
光緒二十六年。唉,從南到北,到處都是殺人放火的洋鬼子。
就在楚老爹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個時間的當兒,黑八禁不住渾身一哆嗦。光緒二十六年距今已有110多年,他們能活到現在,要麼是裝神弄鬼,騙人;要麼是真神真鬼,成精了!而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是,西洋鍾底座的小木屋內突然伸出一隻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是腰掛非洲手鼓的小丑!小丑的身體也就巴掌那麼高,紅鼻頭,紅眼睛,上下嘴唇被針線縫合,針碼非常蹩腳,不規則。
祖魯,快鬆手,別嚇著客人。楚老爹走來,嗔怪說道。趁此機會,黑八心一橫,用右手從後腰裡抽出短棍,抵住了楚老爹的心口。
這根棍子的把手端嵌有一個機關按鈕。只需輕按,另一端就會彈出一柄極其鋒利的尖刀,給對方來個透心涼。
你、你要幹什麼?
亓十二已上路,他想找個人做伴。哼,老子要財色雙收!
哈哈,我終於等到了最合適的接班人。世界那麼大,我也該去轉轉了!
次日上午,在當地嚮導的帶領下,幾名警察追進地況複雜的棲鴉嶺,停在了一個黑咕隆咚的狹窄山洞前。
警察要追捕的嫌犯姓呂,擅打花式九球,人送綽號黑八。兩天前,黑八與人賭球,發生爭執。在瘋狂互毆中,黑八掄起短棍瘋狂亂刺,致死一人,致傷多人,其後逃之夭夭。
經勘查,警方斷定,除了眼前的山洞,黑八再無別路可逃。嚮導四下尋望,說這不是路,也非山洞,而是晚清商賈富戶建在荒山野嶺之中的老宅。那時,內憂外患,為保命保財,許多有錢人舉家遷進深山,造宅避難。由於這一帶多為黏土頁岩,易發走山(山體滑坡),不少房屋被湮沒,房主也被封堵其中喪了命。果不其然,彎腰進洞沒走上幾丈遠,洞內豁然開朗。但,里里外外翻個遍,除茶桌前坐著兩男一女三具乾屍外,卻沒找到黑八。而另一個事實是,老宅內隨處可見黑八留下的腳印和指紋。
就在大夥犯悶的當兒,一個警察驚訝地叫起來:快看,是西洋人偶鍾,我太爺也傳下一件。裡面敲鼓報時的人偶叫祖魯小丑。
祖魯小丑也叫祖魯邪靈。據傳,獵靈人會把那些輕罪邪靈封進鐘座,報時贖罪。要想獲得解脫,必須贖清罪行,還要像中國傳說中的水鬼投胎一樣找到替代品。這個替代品不能是好人,如果不分好賴抓錯了,將被永世封印。
當那名警察娓娓道來時,大伙兒誰也沒發現,坐在茶桌前看似對飲的那兩具男屍的眼底,倏地閃過一絲光亮。
他們兩個,一個頭蓋骨被敲出個大洞,一個的肋骨被捅斷兩根。而此刻,10點到了。隨著吱呀聲起,一個小丑人偶推門走出,咚、咚地敲起了手鼓。
如果你細看,他的臉面模樣,竟與黑八無比神似。
陸子濯看完這兩個故事後緩緩合上了這本古籍,然後朝著門外喊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躲著了,我就是在這裡故意等你的!」
此話一出,原本悄悄躲在房頂的崔子良等人直接從上面跳了出來。
「陸子濯,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崔子良看著眼前的陸子濯十分疑惑道。
「刺史大人,我一直在刺史府內等你!
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而且我也知道你現在對滄州城發生的一切很疑惑,沒關係!
所有的答案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跟我做一個談判!」陸子濯看著眼前的崔子良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