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詭畫與屍煞
2024-08-30 23:54:23
作者: 南夏
「神探吳亦仁?有點意思!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是真想見見這個神探吳亦仁!」崔子良看著眼前的穆靈兒和蕭雲澈緩緩說道。
「會有機會的!子良,咱們現在也不要繼續浪費時間了,還是快點行動吧!」穆靈兒看著眼前的崔子良緩緩說道。
「好!」崔子良聽完穆靈兒的話後點了點頭。
隨後崔子良和穆靈兒還有蕭雲澈三人也沒有繼續浪費時間,而是直接朝著刺史府的方向前去。
可令崔子良等人沒有想到的是一路上,他們碰見了很多來歷不明的身穿紅色盔甲的士兵。
「子良,這些士兵都是滄州城本來就有的士兵嗎?」穆靈兒看著眼前的崔子良一臉疑惑道。
「靈兒,雖然我還不熟悉幾次滄州城內的士兵,但這些穿著紅色盔甲的士兵一個個井然有序,根本不像是滄州城本地內的士兵。
所以他們根本就不是滄州城本地的士兵,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我也不知道!」崔子良看著眼前的穆靈兒緩緩說道。
「不過這麼看來的話,整個滄州城內的情況肯定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麻煩的多!」崔子良神情凝重的接著說道。
……
與此同時,現在的刺史府內陸子濯正在一行紅色盔甲士兵的注視下,坐在椅子上翻閱著一本古籍。
古籍上面有兩個故事很吸引陸子濯,其中一個故事叫做詭畫。
一條琉璃街上有個叫卓越的文物倒賣販子,為了錢財,做過不少昧良心的買賣,人送外號卓鏟子。
卓越手裡有了錢後,便開始厭倦老婆田氏,每天對她非打即罵,他的胞弟阿昆為嫂子打抱不平,反被誣賴有姦情,兩人惺惺相惜,反而真的有了情意,又怕事發,整日提心弔膽地過日子。
最近卓越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說是西平一把手牛大帥是個愛畫之人,不論是誰,只要獻上一幅名人字畫,就能在他手下換個一官半職。於是卓越便開始大肆搜羅字畫,想要覓得好畫,給大帥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來到古玩巷,希望能淘點意外收穫。很快,他在一個面容憔悴的老婆婆面前停下了腳步,因為這老婆婆一個人坐在一個陰暗角落裡,懷裡抱著的,卻是一幅畫卷。老婆婆見他注意自己,連忙尋得一光線明亮之處,展開了手中的一幅畫軸給他看,卻是一幅宋代名家金雪琴的《踏雪尋梅圖》,畫中,皚皚白雪中盛開著一株似火般的紅梅,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紅梅分外紅分外艷,就像一滴滴鮮血。
卓越心中一驚,這幅畫他認識,畫的神奇之處就是這紅梅歷經數百年,依然能夠嬌艷欲滴,也不知用的是什麼顏料。
他咽了咽口水,五年前,他就是為了這幅畫,專門與人設了局,最後逼得寶主一家家破人亡,寶主自殺,寶畫不知所蹤,如今意外得見,叫他怎不喜出望外?
為了壓低價格,他故意假裝不識貨,把畫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這字畫倒確像是金先生的手筆,只是這踏雪之人在哪裡?如果沒有踏雪之人,這畫豈不是空負其名?老婆婆看了他一眼,說:五根金條!要買就買,不買就閃開!卓越咬咬牙:你等著,我明天一定來買,但我只能出四根金條。老婆婆猶豫了下,點點頭。
卓越回到家咬了咬牙,用自家的宅子抵押,跟銀行借了四根金條,第二天在古玩巷,他找到了等候在此的老婆婆,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老婆婆將畫交給他的同時,重重地噓了一口氣,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對他說:畫雖好,但最好不要在晚上欣賞
卓越還要多問,老婆婆卻不再理他,逕自走遠了,他也顧不上多想,回到家把這幅畫掛在書房裡,喜滋滋地欣賞著,仿佛看到財富正在向自己招手。
到了晚上,他不放心那幅畫,乾脆叫田氏幫他把被褥送到書房,他要守著畫睡覺。燈光下他拿著放大鏡再次仔細鑑賞畫時,卻意外地發現,雪地的遠景處似有個淡淡的人影背對畫面,看裝扮卻似個古代女子,因為穿著白斗篷,前幾次他還真沒看出來。他不由心中一動,難道這女子就是踏雪尋梅之人?
他連忙叫田氏來看,可田氏表示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反而勸他:你一整天對著這畫神神叨叨的,會不會是梅花精下來迷惑你?這時,阿昆一臉驚慌地進來,渾身直哆嗦,說發現一個白衣姑娘在院中翩翩起舞,當時他還以為是哪個丫頭在偷懶,準備上前訓斥,結果剛一靠近,對方突然憑空消失了。說話間,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畫,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用極度驚恐的聲音喊道:就是她!就是她!
卓越聽了阿昆的話後,感到頭皮一陣發緊,心中隱隱生出不安之感,聯想到老婆婆臨走時的神秘模樣,頓時也覺得這幅畫有些不祥,當下也不敢在書房逗留了,匆匆逃離書房,心裡盤算著,得趕緊將畫出手為妙。
幾天後,就在卓越準備將畫獻給大帥時,道上傳來消息:牛大帥因為被人舉報貪污腐敗,被上級警告,說什麼也不敢再收藏字畫了。
卓越一聽,腦袋嗡的一聲響,心想:完了!
他不甘心坐以待斃,決定中秋節在家舉辦賞梅宴,邀請一些生意上有過來往的夥伴到家裡喝酒賞畫,希望能將畫高價出手。
中秋當天,卓越私宅,賓朋滿座,就等著賞畫。卓越當眾一打開畫,眾人都發出一陣驚嘆,紛紛出價,然而價格都與卓越所期望的相差甚遠,一直僵持不下。眼看著天色將晚,卓越心中暗暗著急。就在這時,有個眼尖的人發現了畫中的蹊蹺:哇,這裡還有個美人!
眾人連忙上前仔細觀賞,果然發現在燈光的映襯下,白天看不出的地方,現在隱約看到一個美人的背影。阿昆怕大夥看不清,主動移動蠟燭給大夥照明。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琵琶聲,眾人回頭看去,只見有位姑娘推門而入,她懷抱琵琶,巧笑嫣然,這姑娘披著一件白色大氅,大氅裡面是一身白底紅梅的綢緞旗袍,襯得身材婀娜多姿,眾人都看呆了,她的裝扮竟和畫中之人一模一樣。
眾人面面相覷,硬生生地把尖叫聲咽了回去,偏偏阿昆膽子又大,他敲擊著銅盆,朝姑娘大聲喝道:快離去!姑娘幽幽地看了大夥一眼,突然衣裙一揮,一股白煙冒出,待白煙散盡,姑娘已不見蹤影,留下極其詭異的氣氛。眾人不由感到害怕,下意識地去看那幅畫,卻發現畫中的紅梅如鮮血般鮮艷欲滴,眾人嚇壞了,不約而同地大喊道:鬼啊!這是一幅鬼畫!
不知誰帶的頭,大夥嚇得一溜煙跑了,很快,家裡只剩下卓越和阿昆,卓越也感到十分恐懼,他無意識地向阿昆靠近了一點,想尋求他的保護,誰知,阿昆這時候突然臉上掛起了詭異的笑容,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卓越,沖他說:公子,奴家美嗎
卓越一看,不由感到毛骨悚然,一下子暈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卓越睡得正香,卻被一雙柔荑拍醒了,卓越睜開眼睛一看,竟是昨晚的那個姑娘,姑娘此刻見他醒來,柔聲喚道:雪琴,你醒來了?
卓越嚇得連連後退,問:你是人是鬼?為什麼一直纏著我?姑娘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說:幾百年了,我終於找到了你,可你卻幾世為人,早已忘了我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到底是什麼人?卓越找了一個枕頭,作勢要扔過去。姑娘說:我是梅香啊,而你,則是這幅畫的作者,金雪琴。說完,姑娘將桌上的畫打開,略帶傷感地給卓越講了一個故事。
2。畫中情
在宋朝年間的皖江一帶,有個富戶姓金,金家人丁單薄,老太太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早已出閣。家裡雖然奴僕眾多,但金老太太仍覺孤單,於是女兒便忍痛把7歲的兒子雪琴送給老人家做伴。後來因為機緣巧合,外祖母又收養了一個叫梅香的女孩,並認她做了乾女兒。
梅香和雪琴雖然年紀相仿,卻比雪琴長了一輩,外祖母讓雪琴稱她為梅姑,還要多注意姑侄之間的禮數,但兩個小傢伙可不管這一套,當著老人的面以姑侄相稱,梅香背地裡照舊稱他為雪琴哥。
轉眼間十年過去了,兩個小傢伙都長大了,而且是出落得郎才女貌,雪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梅香則是針織女紅件件拿手。十七八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兩人又朝夕相處,不免生出情愫來。
這事被金老太太看在眼裡,老人家怕他們做出越禮的事來,就寫信讓雪琴的父母把他接了回去。雪琴回到家裡,很快被父母逼著娶了妻,可憐梅香聽到這個消息後,思念成疾,久治不愈,雪琴知道後不顧家人阻攔趕到了外祖母家。
梅香見了雪琴後身體竟奇蹟般地好了起來,兩人相約著在一個月夜私奔,可是他們剛離開家門就被人發現了,兩人只好騎著馬狂奔,身後跟著一群人喊打喊殺,最後他們因為天黑路不熟,竟來到一個懸崖邊。
梅香本是大病初癒,現在又前後無路,她不由急火攻心,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染在自己的白色絲帕上。雪琴一見,奪過血帕,雙手不住地哆嗦著。
梅香回頭沖他悽然一笑:雪琴,我先走一步了,來世再見!說完趁他來不及防備,便縱身跳進了萬丈深淵
雪琴正要尾隨她而去,卻被追上來的人死死拖住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梅香消失在崖下的茫茫雲霧中
雪琴失魂落魄地回到外婆家,告訴外婆梅香跳崖了,外婆聽了如雷轟頂,後悔當初不該拆散他們。
但是說什麼也晚了,雪琴為了梅香的死,足足瘋了半年,半年裡,他什麼人都不見,整天只知道捧著那塊血帕發呆。直到半年後,外婆病逝,雪琴才振作起來,一日,他見那塊絲帕上的血跡一直沒有褪色,鮮艷如朵朵梅花,他知道是梅香的靈魂所託,便取來紙筆,含淚給它畫上了枝幹,題字《血梅圖》,並將它裝裱成了一幅畫,掛在家裡,日夜觀賞。
其實梅香死後靈魂一直沒散,她憑藉著那一口精血,一直依附在這幅畫上,卻一輩子沒有勇氣出來見雪琴。後來,雪琴終老後,這幅畫在世間又流傳了幾百年,經過了多個買主,有時候,她會趁著夜深人靜,出來透透氣,結果就被人當作鬼魂,唯恐避之不及,但直到最近大軍閥收藏字畫後,這幅畫竟然被數易其主,最後到了卓越手中。
畫被打開的一瞬間,梅香驚喜地發現卓越竟然就是當年的雪琴,只可惜隔世再見,她發現卓越已經不是當年的雪琴,他變得如此市儈,讓梅香很是失望,遂生戲弄之情,故意把買主都嚇跑了,現在此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世人都說這畫中有鬼,誰還敢再買?
3。大仇得報
卓越聽了梅香一段話,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個故事也太離奇了吧?但此刻他更關心的是,這幅畫可是他押進了全部的家當買來的,要是賣不出去了可怎麼辦?
梅香一聽火了,她將畫摔在了卓越的臉上,大聲說:早知道你變成了這樣,當初我就不該那麼痴情!不行,我不能白白死去!我要帶你一起離開!說完,她將頭轉過去,待到她又轉過臉時,已變得面目猙獰,只見她張開十指朝卓越撲了過來!卓越一見,頓時魂飛魄散,欲要逃離,卻手腳無力,眼看得梅香雙手接近了脖子,卓越一下子暈死過去。
梅香見卓越暈了過去,伸手摘掉了臉上的面具,冷冷地沖門外喊了一聲:你們進來吧!說話間,門被推開了,阿昆和田氏走了進來,田氏上前,將手中一杯藥湯子灌進了卓越的嘴裡,並喃喃地說:這是失心散,喝下去他就會變成傻子,也算我們對他仁至義盡了。
梅香見了,嘲笑道:看來你們還是狠不下心來,枉我陪你們做一場局!也罷,如今我也算大仇得報,我父親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只是可惜了我這幅畫,憑空落個鬼畫之名,我還謊稱這個敗類是我的先祖轉世,扮老婆婆賣畫,又扮鬼嚇人
阿昆聽了,不由問道:金小姐,我還有一事不明,這幅畫既然不是鬼畫,何故畫中紅梅如此鮮艷,就像鮮血一般?
金小姐小心將畫卷好,苦笑道:我跟你哥說的那故事是真實的,此畫是家傳寶物,金雪琴乃是先祖,當年梅香跳崖後,留下一塊血帕,先祖將它作成畫掛在家中,可惜鮮血不幾月便褪了色,整幅畫也失去光彩,先祖苦苦尋覓良方,想要留住這鮮血般的紅,他把一切紅色的東西拿來作顏料,可惜都是不久便褪了色,最後先祖心裡難受,跑去崖邊祭奠梅香,意外發現崖邊新生一棵紅色植物,掐其莖葉,便有紅色汁液滲出,先祖大喜,拿回家做了顏料,沒想到從此鮮艷如血,永不褪色,先祖便認為是梅香所變,越發不能自拔
阿昆和田氏聽罷,不由感嘆道:真真是千古奇情啊,令人敬佩。
金小姐露出一絲苦笑,不待二人多說,轉身從二樓跳入後院,消失在後院的竹林之中。
而另一個故事則名為百家堡屍煞。
踏著坑窪山路走到中午,吳志新的嗓子眼在躥火,雙腿也如灌了鉛再也邁不動半步。放眼四望,寸草不生的高坡上終於出現了一棵樹。筋疲力盡,饑渴難忍,就算吞下幾片樹葉也好。吳志新積攢起最後一絲力氣,踉踉蹌蹌跑著。誰知剛跑了幾步,吳志新便覺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吳志新感覺到喉嚨里濕潤起來。
水,是水!吳志新近乎貪婪地吞咽。可喝著喝著,驀地,一股濃烈的腥味在舌尖的味蕾上泛濫。
不是水,是血!吳志新禁不住渾身一顫。模糊的視線里,白影在閃。與此同時,一聲驚喜的喊叫撞進了耳鼓:「媽,他醒了——」
是洛煙的聲音,我的女友洛煙!莫非我已經死了,和洛煙在陰間相會?拼命睜大眼睛,吳志新這才看到站在面前的不是洛煙,而是個看上去約莫有20歲的年輕女孩。
見他醒來,女孩嘰嘰喳喳地問:「你叫什麼名字?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你家在哪兒?」
吳志新的嘴唇動了動,卻又閉上了,抬起手臂「啊啊」地比劃。這時,一個中年女人走到跟前,說:「秀兒,別問了。讓他吃點飯,好好休息休息。」
「媽,他不會是個啞巴吧?」被中年女人叫做秀兒的女孩遲疑地蹙緊了眉頭。
吳志新不是啞巴,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山村,裝啞巴隱瞞身份未嘗不是個明智之舉。等到體力恢復,從秀兒喋喋不休的訴說中,吳志新得知這個村莊叫百家堡。早在數百年前,為了躲避戰禍,秀兒的祖先們攜家帶口躲進了這片四面環山、少有人知的谷地。當時,來這兒的整整有百戶人家,便取名百家堡。昨天,秀兒和母親去十里外的老井取水,正巧碰上昏迷不醒的他,就背回了家裡。
我是你背回來的?你長得乾乾瘦瘦,怎背得動我?吳志新比比劃劃。秀兒看懂了他的手勢,紅著臉說:「我父親去世早,從小我就幫媽媽幹活,有的是力氣。」
從小幹活不上學,註定要在這山高皇帝遠的鬼地方困一生,永遠都看不到外面精彩的世界。唉,走出去又怎樣?比如我,出生在大城市,眼下不也得逃得越遠越好嗎?吳志新正自苦笑,忽見秀兒神色一慌,忙不迭地拽起他便往屋後跑:「快藏起來,千萬別動。屍……屍煞來了!」
屍煞?吳志新登時打了個寒戰。此前,他看過關於屍煞的介紹:埋進墓中的屍體在沒腐爛成森森白骨前,如果接觸陽氣,就會變成可怖的行屍走肉,也就是屍煞。活人一旦被屍煞抓傷,很快也會成為屍煞。不過,吳志新從不相信這些荒誕之說。
藏身在陰暗潮濕的石洞內,吳志新正要比劃:你不是在故弄玄虛,嚇唬我吧?秀兒已掩住他的口鼻,滿眼都是驚悸之色:「求你,別出聲!」
天,的確有屍煞!
透過窄窄的石縫,吳志新瞅到幾根腿在石窟外晃來晃去。從大腿的空當望去,似乎有個屍煞狂躁地掘開了秀兒家的石屋。更令人驚悚的是,幾天後的一個晚上,災難再次降臨——這天晚上,隨著一陣急促的鑼鼓聲響徹百家堡,秀兒和母親幽幽嘆口氣,走出了家門。
吳志新隱隱覺出了不對勁兒,幾步衝上攔住了秀兒。他沒有學過啞語,只能手忙腳亂地胡亂比劃:你們,要,去哪兒?
秀兒勉強擠出一絲笑,說:「村里要舉行祭祀屍煞的儀式,所有村人必須到場。你不是百家堡的人,就別去了。」說到這兒,秀兒停頓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又道,「要是明早我還沒回來,你就走吧。翻過東面的山,一直往前走,五十里外就有人家了。」
秀兒,為什麼回不來?吳志新愈加困惑,「啊啊」地比劃。秀兒沒有解釋,輕輕握了下他的手,跟著母親走了。稍一愣怔,滿腦子一團霧的吳志新躲躲閃閃地跟了上去。
拐過一條街,百家堡的村民們都集中到了山口。一個腰身佝僂的老者走出人群,操著沙啞的嗓音說:「鄉親們,屍煞言而無信,越來越貪婪。唉,請恕老朽無能,不得不提前舉行祭祀儀式。開始吧。」
這個老者,應該是百家堡的村長。讓吳志新吃驚的是,從村民隊伍中走出的都是年輕女孩,秀兒自然也在其中。女孩們圍在老者面前,哆哆嗦嗦地將手伸進了一隻肚大頸細的瓦瓮。吳志新看得真真切切:站在秀兒前面的小女孩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只見秀兒愣了愣,緊接著將小女孩摟在懷裡,偷偷交換了從瓮中抓出的小物件。
那個像木片一樣的物件,會是什麼?皺眉琢磨間,秀兒的母親已哭喊著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了秀兒。
「媽,別哭。我抽到了,這是命。」秀兒替母親擦擦眼淚,又扭頭看向吳志新藏身的角落,莞爾一笑。也就是此刻,吳志新的腦子裡倏地跳出一個血淋淋的字眼:祭品!活人祭品!
「媽,我不能陪你了,你多保重。」說完,秀兒推開號啕大哭的母親,頭也不回地走向不遠處的一座黑漆漆的山洞。等村民們攙扶著哭癱在地的秀兒母親散去後,吳志新也貓著腰鑽了進去。洞內又深又陰,直疹得人毛孔緊縮,頭皮發炸。硬著頭皮摸摸索索地走了一段路,吳志新冷不丁地收住了腳步——
身前的一方石床上,正躺著一身白衣白裙的秀兒!
陰寒襲身,光線又暗,吳志新比劃不明白,索性開了口:「你躺在這兒,是不是要當屍煞的祭品?」
「你,你會說話?」僅僅一愣,秀兒又急切催促,「這不關你的事。快走啊!」
「我是來救你的,我不能不管。你不跟我說清楚,我絕不會走!」吳志新回答得很堅決。
秀兒急得要哭,起身推搡:「屍煞兇狠殘忍,貪得無厭,他們炸毀我們的房子,搶劫我們的財物,我們真的鬥不過他們。為了保住百家堡,我們只能通過抽取死簽的方式,每年選出一個人送給他們做祭品。」
「可是,抽到死簽的並不是你——」
「不,是我。求你不要把這事告訴我媽媽。」秀兒忙不迭地打斷了吳志新,「香兒還只有12歲,我不忍心她被屍煞掠走——」
想不到,柔弱的秀兒竟是個敢做敢為的女孩!吳志新沉默了。他之所以慌不擇路逃進深山,是為了逃避責任,逃避懲罰。就在半個月前的一天深夜,女友洛煙和痴迷網路遊戲的他大吵了一架,並摔了他的電腦。吳志新頭腦一熱,重重地抽了女友一記耳光。不料,不幸發生了。洛煙捂著臉直奔陽台。
要知道,他們合租的可是6樓!吳志新大驚,疾步追去,死死抓住了身子已經懸空的洛煙的手腕。然而,慣性太大,他脫手了……
「你走啊,屍煞要來了。我看得出你是個好人,快離開這兒,走啊……」
走?往哪兒走?吳志新清晰地聽到洞口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世上的事就這麼怪異,怪異到令人匪夷所思:一個活人,居然嚇瘋了五六個窮凶極惡的屍煞!
聽到腳步聲愈來愈近,吳志新突然出手擊暈秀兒,將她藏進隱秘的角落後躺上了石床。
秀兒,謝謝你救了我。我是個男人,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我要還良心一個安寧,去跟女友洛
煙說聲對不起。這場災難,就讓我來承擔吧!
面孔猙獰的屍煞到了,連看都不看抬起他就走。磕磕絆絆地走了差不多有十多里山路後,吳志新被擺上了石桌,一隻冰涼的大手也摸上了心口。
接下來,他們會怎麼做?開膛破肚,挖肝掏心,分而食之?左右是死,我也不能便宜了你們!吳志新猛地睜開眼睛一躍而起,張口咬住那隻摸向自己的手。
「咔嚓——」
手指被咬斷,污血又腥又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站立旁側的屍煞們躁動起來,「嗷嗷」狂叫!
來吧,我和你們這幫凶神惡煞拼了!吳志新像打了雞血般張牙舞爪、兩眼血紅地撲去。不可思議的是,屍煞並沒有蜂擁而上,而是抱頭鼠竄,眨眼間逃得無影無蹤。更不可思議的是,兩天後,吳志新被當地警方收留,遣送回原住城市。一下車,便瞅見洛煙驚喜跑來:「志新,你跑哪兒去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洛煙還活著!
不是做夢,一切都是真實的。洛煙說,跳窗後,她被三樓的晾衣架搪了一下,又落在一輛轎車上,當時只摔暈過去,並無大礙。
這就好,這就好。吳志新顧不上多說,又登陸上網,在搜索框裡飛快地輸入了「百家堡」三個字。
他要解開一個謎,一個困擾了整整兩天兩夜的謎團。很快,結果出來了:「百家堡,據考,建制於隋大業8年。至唐代光啟二年毀於山洪暴發。全村近百戶人家、四百餘鄉丁無一生還——」
天,無一生還?那救我的秀兒是誰?凶暴可怖的屍煞又是誰?吳志新大為震驚。好在沒過幾天,一則聳人聽聞的小道消息瘋傳網絡:
「近日,6名以盜墓為生的嫌犯被××地警方抓獲。抓獲時,這6名嫌犯均已精神失常。
其中一症狀稍輕者交代稱:多年來,在每次進入一個叫百家堡的墓地前,他們的大哥總會夢到相同的情景——一個老者求他們手下留情,勿擾亡靈。大哥不是省油燈,在夢中提出了條件:那就是每年送我們哥們兒一具乾屍。
一具乾屍,價值數萬,足夠他們幾個花銷一年的了。
後來,他們沉迷賭博,手頭漸緊,便接二連三地盜掘。許是觸怒神靈,竟抬回一具可怕的還魂屍煞,還咬斷了他們大哥的手指,嚇瘋了他們的同夥……」
此消啟、一出,跟帖者紛紛灌水:瘋人瘋語,純屬天方夜譚!吳志新想了想,也敲出了一行回覆:比亡靈更可怕的,其實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