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果說江凌遠有什麼特別害怕的東西，那應該就是害怕方意晚發現他的真面目。

  江凌遠本質上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別人都知道。

  除了方意晚。

  大概是因為他偽裝得太好，方意晚一直都蒙在鼓裡，一直圍在他的身邊甜甜地叫著他的名字。

  其他的人迫於他的威脅，沒有人敢揭穿他的真實樣子。

  方意晚沉默地看著江凌遠，剛才的那一幕她全都看見了。黑衣人身首異處的模樣在她的眼裡確實造成了不小的震動。

  「你……」方意晚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凌遠的眼睛裡黑白分明，看見方意晚臉上的表情，他自嘲地苦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你沒事吧？他是不是要傷害你？」方意晚磕磕絆絆了好久，才說出了這句話。

  「我沒事。」江凌遠原本低垂下去的腦袋聽見這句話倏然抬了起來，眼睛裡有點點星光。

  

  「那就好。」方意晚捂著胸口，大有虛驚一場的意思，走過去牽住江凌遠的手：「我們快走吧！」

  「……」江凌遠感受到指尖柔軟的觸感，唇角微微上揚。

  「你幹嘛一個人來這裡，太危險了。至少要帶上一個人陪著你。」方意晚還在喋喋不休。

  「知道了。」江凌遠的語氣帶上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軟。

  「對了，你幹嘛扔下我，我一個人在屋裡睡覺，你就不擔心？」方意晚試圖緩解江凌遠心中的不安，故意找一些輕鬆的話題。

  「有人保護你。」江凌遠的聲音沙啞，流露出絲絲迷人的性感。

  「我要你親自保護我！」方意晚的鼻子皺起來，裝作十分不滿的樣子。

  「好好好，下次我就親自保護你。」江凌遠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寵溺，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插曲。

  「還沒說你，你怎麼在這裡？為什麼擅自跑出來？」江凌遠看見她穿得單薄，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方意晚笑著說，還用力地捏捏他的手掌：「你看，我的手心可是很熱乎的。」

  「知道了，但是你還是多多注意。女子的身體脆弱，要好好保護。」江凌遠說這些話的時候，眉眼裡都是認真，不像是在隨便地吐出一句關心。

  「那你也不能太累，也要好好地保護自己。」方意晚也是很認真地開口。

  不經意間，兩個人四目相對，距離相近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你別靠得那麼近，感覺有點熱。」方意晚捂著臉頰，感覺自己的臉上在冒著熱氣。

  「哪裡有很近？」江凌遠故意湊得更近了一些，將自己的氣息包裹住她。

  「你好壞啊！」方意晚根本招架不住他的招數，被逼得臉色緋紅。

  「這也叫壞？」江凌遠的嘴唇貼近了她的臉頰，在那裡流連片刻，似乎故意在逗弄她。

  「別胡鬧了。」方意晚克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讓自己被美色迷住心神。

  「你不高興？」江凌遠察覺到了方意晚的興致不高，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沒有。」方意晚掩飾住了自己的動作，其實剛才她的心口一陣窒悶，就像在水裡的時候被人抑制住了呼吸，十分難受。

  可是，面對江凌遠他一句話都說出來，太難受了。

  「我們回去。」儘管江凌遠不能完全猜出她的病症，但是看見她的臉色發白，心裡也就有數了。

  「沒事，我可以自己走。」方意晚看見江凌遠蹙眉的樣子，心裡就有些不好意思。

  「不要逞強，聽我的。」江凌遠的語氣十分溫柔，但是不容抗拒的意味十分明顯。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方意晚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但是心裡不知道為何有一絲甜蜜蜜的感覺。

  「你們兩個人膩歪夠了吧？」高祁在山下等著他們，一臉的嫌棄。

  「你有意見？」江凌遠挑眉，對高祁的出現十分不滿。

  「……沒有。」高祁到底還是沒有那麼大的底氣，一句話不合適，就給他懟回去了。

  「青釉呢？」江凌遠皺眉問道。

  「主子。」青釉一聽見江凌遠叫他，立刻就出現了。

  「情況如何？」江凌遠注意觀察四周的環境，想在其中發現一點端倪。

  「二皇子的人馬沒有出現，應該是退回去了。江炙的人馬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青釉已經在路上觀察了很久，估計沒有問題才回來報告的。

  「江炙？」江凌遠冷笑一聲。

  高祁也跟著皺眉：「他怎麼來了？」

  「估計是聽到了風聲，趕不及就過來了。」江凌遠的聲音慵懶而性感，似乎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江炙還是這麼對你？」方意晚皺了皺眉，她對江凌遠的家人幾乎沒有保持正面看法的，除了江凌遠已經死去的母親。

  「他有什麼變化的理由嗎？」青釉在旁邊插嘴道。

  「確實如此。」方意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江炙的性格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你的身體可以嗎？」江凌遠問了她一句。

  「沒問題。」方意晚感覺自己很有信心，回答的聲音十分清脆。

  「那就好。」江凌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帶著她走了。

  旁邊的路上停著一輛馬車，應該是為他們準備的。

  「還有馬車？」方意晚驚訝道。

  「為什麼沒有？難道我會讓你騎馬？」江凌遠笑了笑，似乎覺得她十分可愛。

  「那倒不是。如果我們騎馬，會不會耽誤進度？」方意晚有一點擔心，畢竟後面還有追兵，他們不能太過大意。

  「沒關係，我早有準備。」江凌遠安慰道，將她扶著上了馬車。

  馬車裡的環境不如之前坐過的，但是十分整潔乾淨。

  方意晚本身對環境也沒有太高的要求，對這次的出行工具還是很滿意的。

  「怎麼樣？會不會太簡陋了一些？」江凌遠知道方意晚嬌生慣養習慣了，可能受不住這種裝扮簡單的馬車。

  「不會啊，我覺得已經很好了。」方意晚毫不在意地說道。

  「可是，以前我邀請你出去，如果車蓋不是金的，裡面的座椅不是綢緞的，車內沒有用香熏過的，你是連看一眼也不願意的。」江凌遠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好像還殘留著一絲幽怨。

  「那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你不擅長這些，不然一定不會要求你這麼做。」方意晚想起自己之前做過的混帳事，就想爆錘自己一百次。

  「行了，不說這些了。」江凌遠收斂住臉上的笑意，目光變得專注。

  「怎麼了？」方意晚一見他變得嚴肅，心裡就發憷。

  「你緊張幹什麼？」江凌遠看見她縮得像個鵪鶉，眼底的光芒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說到底，你還是害怕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方意晚擺擺手，不知道怎麼解釋。

  「不用說了，你也不必掩飾。我知道你的意思。」江凌遠的說法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

  「真的不是……」方意晚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每次江凌遠的臉色變得不好，她就會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讓他煩惱。

  而他呢？又是一個超級沒有自信的人，至少在愛情這一方面是這樣。

  一來二去，總是會有很多的誤會。

  「江凌遠，你聽我說。」方意晚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決定和他好好地談一次。

  沒想到她剛一開口，馬車就忽然一顛。

  方意晚的小身板就猛地朝前一撲，不偏不倚地滾到了江凌遠的懷抱里。

  江凌遠本來正在閉目養神，消化自己心中的不良情緒，冷不丁被人鑽進懷裡，他的眼睛瞬間睜開了。

  「你這是在對我投懷送抱？」江凌遠的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不是……都是誤會。」方意晚想從他的懷裡鑽出來坐好，可惜江凌遠的手臂將她抱得很緊，一點掙脫的空間也沒有。

  「誤會？你製造的誤會未免也太多了。」江凌遠的語氣很淡，但是眼睛裡的愉悅是藏不住的。

  「你不相信就算了。」方意晚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手臂也不再掙扎了。

  「……」江凌遠看見她乖了，也不再逗她。

  馬車的速度不慢，方意晚覺得有些顛簸，感覺自己有些暈暈乎乎的。

  「不舒服了？」江凌遠是何等的精明，一眼就看出她的問題。

  「沒有……」方意晚明顯是在硬撐。

  「不舒服就躺下。」江凌遠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張厚厚的毯子，將一半鋪在椅子上，一半裹住她的身體，而毯子的終點就在江凌遠的膝蓋上。

  方意晚再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就是讓她把他的膝蓋當做枕頭，好好睡一覺。

  這怎麼會睡得著啊？！！

  方意晚在內心咆哮了億萬次，最後還是乖乖地躺到了他的膝蓋上。為了讓她不落下風，方意晚決定不讓江凌遠輕鬆，於是她用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江凌遠：「……」

  誰讓她舉一反三的？

  方意晚是真的沒有存玩鬧的心思，抱住他很快就睡著了。江凌遠小心地保護著她，儘量讓她不受顛簸的干擾。

  馬車的行進速度很快，在山路上行走得越來越顛簸。起先，江凌遠還能忍受，但是逐漸就有些忍無可忍了。

  他掀開帘子，青釉被他忽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急忙問道：「主子，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