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陰暗的心

  江凌遠勉強接受了方意晚給他安上的這個形容詞，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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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這樣說我嗎？」江凌遠心裡還是有些抗拒，如果不是方意晚給他的外號，他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不然呢？」方意晚眯起圓溜溜的大眼睛，故意挑釁他。

  江凌遠皺著眉，將她放倒在床上：「別鬧了，再不睡你這一個晚上都別睡覺了。」

  「……你這個登徒子！」方意晚趕緊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

  「哼！」江凌遠看見她變得乖了，也不再逗她，幫她掖好被子，就出去了。

  「主子，暫時沒有發現那幫人的行蹤。」青釉已經等候多時了，看見江凌遠出來，立刻前來匯報。

  「盯緊了，不要放鬆。」江凌遠並不放心，還是叮囑了一句。

  「主子放心，一定會完成任務。」青楓不在，青釉就接替了他的位置。

  「對了，不要驚擾到夫人。」江凌遠又囑咐了一句。

  「明白！」青釉現在巴不得離方意晚越遠越好，誰和這個女人在一起，誰就會倒霉。

  「先退下吧。」江凌遠不想多說，最近他實在覺得很疲累。

  「你終於膩歪完了？」高祁從樹叢里探出一個腦袋，語氣十分不滿。

  「有事？」江凌遠瞥了他一眼，不想多說。

  「當然有！」高祁這回總算找回來自己的主場，理直氣壯地跑出來。

  「我要和你好好說一些關於你家夫人的事情。」高祁將誘餌拋出來，等待著江凌遠上鉤。

  「怎麼了？」果然，魚兒要上鉤了。

  「下次不要占用我的房子。」高祁趁機提出新的要求。

  江凌遠挑眉：「你想都不要想。」

  「……服了你了。」高祁就是拿江凌遠沒辦法，不知道怎麼的就被他拿捏住了。

  「我累了，你要是沒有話，我就走了。」江凌遠犯了一個白眼就要走。

  「別別別！我有事情的！」高祁趕緊攔住他，這個大神要是走了，說不定問題就更大了。

  誰知道江凌遠有什麼事情去伺機報復他？

  「方意晚這一次雖然逃過一劫，但是身體已經有了損傷，不可逆的那種。」高祁說到這裡頓了頓，似乎是在觀察江凌遠的反應。

  江凌遠毫無反應，就像是一塊木頭。

  「呃，你還想不想聽？」高祁以為他興趣不多，不敢再說下去。

  「快點！」江凌遠看見高祁那副磨磨蹭蹭的樣子，就想將他踢出去。

  「我馬上說。」高祁還真是那種慫慫的性格，一聽見江凌遠對他凶，馬上就招了：「以她現在的身體，恐怕很難再有孩子了……」

  江凌遠呆愣了片刻，不知道說什麼。

  「這個就是個概率問題，以後調養的好，應該還是會有的。」高祁看見江凌遠的臉色灰白下去，趕緊出言安慰他。

  「那她呢？對她有影響嗎？」江凌遠定住心神，慢慢地問道。

  「沒有。她最多就是有些畏寒，其他的沒什麼影響。這一點，你大可放心。」高祁信誓旦旦地說，順便走得離江凌遠更加遠一點。

  「那就好！」江凌遠背著手，預備自己去消化一下情緒：「對了，你給她開一些溫熱滋補的方子，我帶回去，給她調養著。」

  「行。」高祁答應得很爽快。

  「她的身體什麼時候可以動身？」江凌遠問了一句，心裡對方意晚還是有些不放心。

  「以我的判斷，絕對沒有問題。現在就可以動身。」高祁拍著胸脯做出保證。

  「那你等一會兒把藥方寫給我，我趕時間。」江凌遠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就轉身走人了。

  「你——」那種在他面前當奴才的感覺又來了，高祁實在是有些憤憤不平。

  算了，就當是自己的氣度大，繞過他這一回了。

  江凌遠沿著山路慢行，看見山谷里的樹木長得鬱鬱蔥蔥。

  山裡的空氣少了北疆的廝殺氣息，江凌遠深深地嗅著清冷的空氣，感覺到了久違的舒爽。

  如果沒有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江凌遠也許會覺得這裡很美。

  「你來了。」黑衣人的影子藏在茂密的樹木里，聲音異常的沙啞。

  「盛胤叫你來的？」江凌遠的眉眼凌厲，眼神肅殺。

  「是我自己來的。」黑衣人並不願意提到盛胤，嗓音低沉。

  「你自己來？呵，漠北的人如今也變得如此會扯謊了？」江凌遠不相信黑衣人的說辭，面色上有些不耐煩。

  「我以為你不會來的。」黑衣人依然躲在暗影里，不願意出來。

  「如果什麼事情都是你以為的那樣，那別人的腦子也太簡單了。」江凌遠嘲諷了一句。

  「我來不是為了和你吵架的。」黑衣人很沉著，聽起來不像是很粗魯的人。

  「是你傷了她？」江凌遠蹙眉，眼神里的殺意明顯。

  「收起你的殺氣，不是我。」黑衣人感覺到了勃發的殺氣，及時地提出了制止。

  「除了你，難道還有別人？」江凌遠不相信他說的話，他的劍刃已經拔出來了。

  「我只能說，不是我。漠北對你有恨的人何止一兩個，只要他們找到機會，就會立刻讓方意晚命喪黃泉。」黑衣人的聲音里不知道為何帶著一絲病態的快感。

  「那你也不是無辜的了。」江凌遠不是傻子，不會輕易地相信。

  「我不無辜，但是這件事你來找我，就是找錯人了。」毫無疑問，黑衣人是一個邪惡陰暗的存在。

  可是，江凌遠不得不耐著性子和他交流。

  「不是你？難道是那個人？」江凌遠暗自猜測道。

  「當年你在北疆和漠北兩地戰功赫赫，沒有人不害怕你，就算是你的親人，那時候都對你退避三舍。」黑衣人忽然提起了江凌遠的往事，侃侃而談。

  「像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有心愛之人？她見過你的另外一副面孔嗎？」黑衣人說到這裡，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也對，就你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別人不喜歡你，應該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你還有別的要說嗎？」江凌遠的聲音很平靜，甚至連憤怒的痕跡都找不到。

  「別的？我想想……」黑衣人的聲音越來越嘶啞，聽上去極為恐怖。

  「你和盛胤合作那麼多年，為何如今落到這般田地？」江凌遠看見黑衣人狼狽的樣子，沒忍住問了一句。

  「這不關你的事。」黑衣人似乎變得有些生氣，嗓音已經沙啞得快要聽不見了。

  「我也沒有興趣，只要你能告訴我，是誰對她下手的？我就可以保你一命。」江凌遠一向是說話算數，但是他的耐心基本都是有限度的。

  關於這一點，黑衣人也知道的。

  儘管黑衣人知道他剛才的話語有些僭越，但是他知道江凌遠的耐心還有耗盡。

  不過現在，就說不好了。

  每一秒鐘過去，江凌遠的耐心就消耗一分。

  「我想活命。只要你想知道的消息，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事成之後，你必須保證我不死。」黑衣人似乎最終下定了決心，從樹的陰影里站了出來。

  「我無法保證。但是，如果你告訴我了，我可以保證你的家人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江凌遠很淡定，就像在談一樁生意。

  並且，這樁生意，還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黑衣人不甘心地怒吼一聲，他想活下去，但是沒有人可以為他做出保證。

  江凌遠也不例外。

  「只有這一條路了，要不要走，你自己看著辦。」說完了這句話，江凌遠就轉身準備走了。

  「等一等，我同意。」黑衣人並沒有遲疑，幾乎是立刻就接受了他的條件。

  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容得他繼續猶豫下去了。

  「那就好，我是說話算數的。」江凌遠強調了一遍，意思是他可以開始說了。

  「小世子，其實我們之前見過。」黑衣人的嗓子粗啞，眼神也很幽暗。

  江凌遠蹙眉想了想，確實沒有印象。

  「你不記得了。因為，當時你並沒有見到我，可是我見過你。」黑衣人伸手扶住帽檐，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你就像說這些？」江凌遠不耐煩了。

  「還記得嗎？紅鴛樓？」黑衣人忽然發出了低低的笑聲：「說起來，方小姐長得還真是漂亮。」

  黑衣人的話語裡充滿了奇怪的味道，江凌遠覺得一陣反胃。

  黑衣人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一記重拳打過來，他的身形踉蹌了一下，勉強站住了。

  「別用你骯髒的話來形容她。」江凌遠厭惡地抽回手，仿佛是沾上了什麼髒東西。

  「咳咳，看來方小姐還真是你的逆鱗。你這樣的人，一旦有了弱點，就不再是無堅不摧了。」黑衣人捂住胸口，咳嗽了兩聲。

  「你假如還想活命，就給我少說一點。」江凌遠不得不克制自己想要殺了他的衝動，避免自己失控。

  「小世子，你知道自己之前為什麼贏不過盛胤嗎？」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笑得一臉神秘。

  「……」江凌遠不答。

  「因為盛胤知道怎麼吊著她，讓她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可是，你不會。你只會一味地順著她，不想讓她不高興。」黑衣人笑得更加猖狂。

  「你滿心滿眼裡都是她，可是她就是不喜歡你。也許她的心裡現在都沒有你，你難道感覺不到？」黑衣人似乎是在刻意挑撥。

  「唰！」利刃的寒光閃過，黑衣人已經身首異處了。

  江凌遠擦拭著劍上的血跡，眼神里是陰暗的沼澤。

  半晌之後，他回過頭來，預備回去，卻猛然發現方意晚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