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清醒

  高祁進來看見方意晚的時候，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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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兒蜷縮在被子裡，一副特別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下手的時候，那個人絕對是抱著讓她死的心思，否則不會將她推進深水區。

  江凌遠若是來得再晚一些，方意晚可能真的就沒救了。

  高祁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立刻開始施針治療。

  方意晚被針扎到了，也是毫無知覺樣子。高祁嘗試著更多的方法試圖刺激她的穴位，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終於有了起色。

  方意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方夫人就像是聽到了希望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

  方意晚哭得抽抽噎噎的，鼻尖都紅了起來。

  「阿娘，我這是怎麼了？」方意晚還是認識娘親的，一把就抱住了。

  「不怕，不怕。沒事了啊，我們再也不去那種鬼地方了。」方夫人輕輕地拍著方意晚的後背，竭力安撫她。

  方意晚似乎有些迷惑：「我怎麼了？」

  「你不記得了？」方夫人有點驚訝，試圖從她的眼裡判斷她說的真假。

  方意晚的眼神清澈見底，一點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方夫人一點也不想她記得那段可怕的回憶，於是就安慰她不記得也沒關係。

  這麼一忘，就是好多年過去了。

  方意晚一直沒有再想起那個北疆的小哥哥，直到兩個人長大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依然是以為這是兩個人的初見。

  江凌遠從來不和她提起，她也想不起來。

  但是，這一次，她再次落水，經過和小時候相同的經歷，方意晚腦海里塵封已久的記憶竟然慢慢地甦醒過來。

  比如，此刻，在高祁的這間小茅草屋裡，她被江凌遠抱在懷裡，忽然就記起來多年前那張稚嫩的面孔。

  「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方意晚小聲地問道。

  「你……想起來了？」江凌遠的神色變得有些清冷，似乎不是特別高興的樣子。

  「你為什麼不說這件事？你要是說起來，我一定會相信的。」方意晚的語氣里有埋怨的意思。

  「沒必要，你不記得的事情，說出來會增加你的負擔。」江凌遠對其他人那麼凶，在她的面前倒是和小綿羊一樣，溫柔得冒泡。

  「我不在的這些天，外面是不是鬧翻天了？」方意晚想到京城那邊，不由得頭疼。

  「既然醒過來了，就不要想太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體。」江凌遠當然知道外面已經是亂成一鍋粥了，但是也沒有辦法。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

  「我帶你回北疆。」江凌遠說出來下一步的計劃。

  「我還以為你會派人送我回京城呢。」他竟然願意帶著自己，方意晚也是沒有想到。

  「只有把你帶在身邊，我才能安心。」江凌遠哪裡還敢放她獨自一人出去，必須時刻自己盯著才能放心。

  「我早就說了，你要是帶著我，我哪裡用得著受這種罪。」方意晚嘟起嘴吧，故意說這話氣他。

  江凌遠低下頭，捏住她細軟的小指頭：「嗯，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你……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方意晚就是看不得他低頭的樣子，遲早有一天要栽在他的手裡。

  「等你的身體好些，我們就出發。」江凌遠摸摸她的額頭，又捏捏她的手腕，似乎是在確認她的身體狀況。

  「我已經好了。今天就可以出發。」方意晚將胳膊展開，還使勁蹦跳了好幾下，證明自己沒問題了。

  可惜江凌遠沒有絲毫相信她的意思，閉上眼睛不再聽她說話：「別鬧了，你說的不管用。」

  方意晚看見他的樣子，氣得就要過來擰他的鼻子，卻被他反手制住，摟在懷裡，臉頰埋在她的脖頸處：「晚晚，我很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兒。」

  「……」方意晚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有再說話，乖乖地不動了。

  江凌遠似乎真的很累，靠在她的身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方意晚湊近去看他的臉頰，眼圈有著淡淡的青色，下巴處長出來一些胡茬，摸上去硬硬的，有點扎手。

  說起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不修邊幅的樣子。

  方意晚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摸他的鬢角，感受到指尖毛刺一般的觸感，心裡不禁痒痒的。

  不可否認，江凌遠長得是真好看。

  尤其是性感迷人的下頜線，還有唇線隱約的嘴巴，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眶，以及眼睛上面密實實像小扇子一樣的睫毛。

  他的眉形是精心修剪過的，儘管這幾天沒有打理，但是難掩原來的俊美。

  方意晚這麼看著，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好想咬一口啊。

  方意晚暗戳戳地靠近。

  江凌遠其實只是在閉目養神，冷不丁被方意晚靠近，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方意晚溫熱的鼻息鋪在他的臉頰上，還有若隱若無的淡香鑽進他的鼻子，江凌遠就要忍不住了。

  忽然，他感覺到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貼到了他的額頭上，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臉已經紅透了。

  「咳咳，你們至少注意一點吧。」高祁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兩個人膩歪在一起。

  「你進來怎麼不敲門？」方意晚被鬧了一個大紅臉，不禁有些羞赧。

  「拜託，這是我的房間吧？我進我自己的屋子，還要和你打招呼？」高祁明顯覺得這個邏輯不對，方意晚和江凌遠就是一個德行，反客為主的本事比誰都厲害。

  「行了，你來幹什麼？」江凌遠沒有鬆開方意晚，繼續將她抱在懷裡。

  「我來……我來幹什麼，需要告訴你？」高祁真的是生氣了，每次遇到他就沒有好事。

  江凌遠就像很多年前一樣，還是那樣不講道理。

  連帶著他娶的這個妻子也是，一樣都是不講道理的傢伙。

  高祁氣得牙痒痒，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要是沒有事情就可以出去了。」江凌遠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這是我的房子！」高祁實在是生氣到了極點。

  「是你的房子，但是我們目前在這裡，你就不知道迴避？」方意晚嘟囔著，也在發泄不滿。

  「真的是欺人太甚！」高祁憤怒地扔下一句話，摔門出去了。

  「你這樣對他，他都不生氣？」方意晚看見高祁走了，忍不住八卦一下：「他是不是有把柄在你的手裡？」

  江凌遠笑起來，兩頰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你猜呢？」

  「我猜是你要挾人家的。」方意晚可不相信江凌遠是什麼好人。

  「那倒不是，他就是這種賤脾氣，說什麼都聽。」江凌遠沉思了一會兒，給出了一個答案。

  「賤？」方意晚回想了一下，確實覺得高祁的行為離「賤」這個字相距很近。

  「不聊他了。你趕快去休息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晚上再來陪你。」江凌遠將方意晚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他把被子拉過來，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方意晚笑起來，一隻胳膊伸出到被子外面：「再捂上去，我就要悶死了。」

  江凌遠也笑起來，嗓音低沉溫柔：「就你調皮。」

  「嘿嘿，難道你不喜歡？」方意晚將手臂縮回去，笑得賊兮兮的。

  「喜歡。」江凌遠俯身下去，在她的唇上留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你真的好會誘惑人，老實說，你是不是這樣對待過好多女孩子？」方意晚的臉頰緋紅，還在強撐著說話。

  「沒有，只有你。」江凌遠說這句話時候，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方意晚將被子蒙住臉，悶悶地說。

  「我不會對你說謊。」江凌遠說話的時候永遠都是一板一眼的，帶著一種奇怪的正式感。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方意晚說不清自己的心理感受，大概是有種患得患失？

  以前擔心盛胤不愛她，現實是擔心江凌遠拋棄她……

  她為什麼就這麼苦？

  看見方意晚呆愣愣的樣子，江凌遠敲了一下她的小腦瓜：「別想太多了，趕緊睡覺吧！」

  「嗯嗯！」與其去想那麼多，不如就抓住現在手頭擁有的東西，那樣她才能過得更加輕鬆一點。

  方意晚蜷縮在被子裡，儘量將自己的姿勢變成一個很有安全感的姿勢。

  「你好像很不安？」江凌遠看見她縮成小小的一團，心裡不知道為何疼痛了一下。

  「沒有啊……」方意晚瓮聲瓮氣地說道。

  「哪裡沒有？我看看。」江凌遠將她的臉別過來，注意到她的臉上還有沒有消退下去的失落。

  「到底怎麼了？」江凌遠不禁長嘆了一聲，似乎有些不願意見到她苦惱的樣子。

  「不知道，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難受。」方意晚嘀咕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什麼。

  「不要害怕，記住我在你的身邊。」江凌遠以為她還沒有從落水的恐懼里走出來，於是就坐了下來，將她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裡，輕輕地蹭了蹭她的額頭。

  「哈哈……」方意晚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笑出聲來。

  江凌遠繃住臉，神情變得冷漠：「你又在搞什麼？」

  「我就是覺得，你真的好可愛。」方意晚笑得不行，甚至連江凌遠的眼神也沒有讓她閉嘴。

  江凌遠討厭一切和軟弱有關的詞語，比如「可愛」就是一個讓他很不喜歡的詞語。

  尤其是這個詞語，被用來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