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陰鬱

  「可是，皇帝陛下在沒有迎娶娘娘之前，一直都是和方意晚在一起的，萬一方意晚這個狐狸精用了什麼計謀，把皇帝陛下給哄住了，娘娘您可不能掉以輕心啊！」陳嫣的貼身侍女殷勤地說道。

  「這個不用擔心，方意晚的價值就在於她是一個誘餌。皇帝用她來除掉政敵，不然她早就死了。」陳嫣的心裡看得清楚，她不是像方意晚一樣的傻白甜。

  她無論什麼事情，都喜歡經營算計。毫不誇張地說，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經過算計得來的，包括愛情。

  「那是，那是。想想她一個罪臣之女，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們家娘娘？」婢女急忙狗腿地說了一句。

  「可惜，像她那樣的品貌才學，若是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朝臣之子，說不定過得一身順遂。可惜，她偏偏要和本宮搶男人，實在是找死。」陳嫣把玩著手裡的檀木手串，聲音里的陰狠令隨行的宮女都害怕了。

  「娘娘，冷宮就要到了。那裡是個不乾淨的地方，您後天要參加儀式，還是不要進去了吧……」婢女看著遠處破敗的宮殿，還有空氣里持久不散的血腥味道，猶猶豫豫地開口勸說。

  「多嘴，本宮都來了，難道還不進去？」陳嫣不信邪，她就是想看到方意晚狼狽的樣子。

  她越狼狽，陳嫣就越開心。

  轎子一直抬到了冷宮的門口。

  此時，宮裡的殺戮聲音已經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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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嫣皺了皺眉頭，心裡不悅。難道她尚未出場，好戲就已經結束了？

  陳嫣穿著雍容華貴的狐裘大衣走進去，深淺不一的血跡已經快要延伸到宮殿門口了。

  陳嫣低頭，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的血痕，掩住鼻子朝里走去。

  一路上是侍衛橫七豎八的屍體。從外傷來看，大多是一擊致命。

  陳嫣默不作聲地走過去，一路上留心數著地上的屍體。等她到了內殿，地上的屍體已經快有五十具了。

  才到宮門口，陳嫣就一眼瞥見盛胤以一個相當曖昧的姿勢湊在方意晚的脖頸處，似乎想要親吻她。

  無邊的酸澀和嫉妒幾乎是瞬間就在陳嫣的心裡發芽，她的指甲嵌進掌心，直到掌心血肉模糊才鬆開手。

  再進去的時候，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貴女，妝容精緻，衣衫華麗，舉止高雅，沒有人不會為她傾倒。

  「你怎麼來了？」盛胤看見陳嫣，神情在一瞬間就變得冷冽。

  陳嫣原本在心裡準備好的一段說辭在他的目光之下瞬間消失殆盡。

  她勉強笑了笑，揚起明艷的臉頰，似乎是在刻意討好他：「我聽說陛下在冷宮見了刀光，臣妾心裡擔憂，惡意趕過來看看。」

  「朕沒事，你沒有事情就早點回去吧。」盛胤一點面子也沒有給陳嫣，直接就趕人。

  陳嫣愣住了，還想說的話語一下子卡在喉嚨里，尷尬不已。

  仿佛是察覺到了陳嫣的尷尬，盛胤終究是緩和了臉色：「朕不忍心讓你受苦，這裡的環境不適合你。後天還有重要的儀式需要參加，早點休息去吧。」

  陳嫣聽見盛胤的語氣溫柔了不少，心裡又變得開心起來，還想再纏一纏盛胤。

  不料，下一秒鐘盛胤就叫來了侍衛：「來人，送皇后回去。」

  「是！」侍衛是盛胤的暗衛，只聽從盛胤一個人的命令。

  聽見盛胤的指令，暗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趕人走。

  「皇上，臣妾真的只是關心一下您。除了您，還有方姑娘，都是臣妾從小一起玩大的。如今，事情變成這個樣子，臣妾也不想見到。還請皇上允許臣妾留到最後吧！」陳嫣怎麼可能放棄這個嘲諷方意晚的大好機會，說什麼也要留下。

  「朕不想再說第二遍。」盛胤的聲音依然是問題到了極點，可是陳嫣的身體不由得戰慄起來。

  儘管盛胤一貫是遷就她，只要是她突出要求的，幾乎沒有不滿足的。

  可是，陳嫣的心裡很清楚，盛胤的耐心從來都是有限度的。

  他喜歡一個很乖的人，一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順服他的人。

  陳嫣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乖，但是為了能在盛胤的身邊，陳嫣不得已去委曲求全。

  她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任誰看了都要心疼的。

  可惜，無論是盛胤還是江凌遠，抑或是其他人，統統都是面無表情。

  陳嫣看見自己撒嬌也不管用，只好使出了最後的辦法。

  「方姑娘，之前你害過我，現在是善惡有報的時候了。本宮之前曾經飽受你的凌辱，如今就要大仇得報。陛下，難道連這麼一會兒的時間也不願意留給我？」

  盛胤的眉頭蹙得很深，按照他的內心想法，他根本不願意陳嫣在這裡礙事。

  「你想留就留著吧。」盛胤權衡了片刻，最終沒有再堅持。

  「多謝陛下成全。」陳嫣計謀得逞，立刻站在一邊，表情得意。

  在方意晚的眼裡，她多少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

  可惜，現在她的處境就連小人都不如，小人至少還能穿著狐裘貂皮，描眉畫目地在這裡看她的笑話，但是她只能受制於人，還面臨著生死抉擇。

  陳嫣得意地看了一眼方意晚，眼睛裡全是勝利者的姿態。

  兩個人的鬥爭，最終還是她勝利了。

  勝利的背後，除了所謂愛情的歸屬，還有生與死的選擇。

  「方姑娘，你惹怒了皇帝陛下。現在皇帝讓你做什麼，你最好老老實實去做。」陳嫣的口氣充滿了驕傲，就像在面對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陳嫣，你不過是撿到了我不要的一個人而已，這點東西就值得你這麼高興？」方意晚跪坐在江凌遠的身邊，仔細地幫他清理著傷口。

  江凌遠的身上布滿了不少傷口。

  他歪著頭，靠坐在宮殿的一根廊柱下。額前的發垂落下來，遮住了眼睛，看上去好像是睡著了。

  「你——」陳嫣惱羞成怒，直接就要上來揪住方意晚。

  「你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大可以回去找下人撒潑。不要在朕的面前撒野。」盛胤看見陳嫣一副市井潑婦的樣子，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陛下，您是不是在偏袒方意晚。臣妾才是您的正經妻子，您怎麼總是幫著外人說話？」陳嫣就是一個天生的藝術家，什麼時候都能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演技。

  「朕何曾說過一個字和方意晚有關？是你自己想到了方意晚。」盛胤不願意多加爭吵，按了按虎口，示意暗衛動手。

  「可是，皇上，臣妾是一時被氣憤迷住了心竅，才會這麼說的。您不要生臣妾的氣好不好？」陳嫣最是善於裝扮弱小，看見盛胤的神色不對，立馬就變了語氣。

  「來人，送皇后回去。」盛胤這一次，沒有給陳嫣開口的機會。

  「皇上，臣妾知錯了。您不要趕臣妾走好不好，臣妾求您啦！」陳嫣這個人非常善於利用自己的厚臉皮。

  方意晚對兩個人之間你儂我儂的掰扯沒有絲毫的興趣，江凌遠也是閉著眼睛任由她在他的身上胡作非為。

  江凌遠在戰場拼殺多年，受傷無數，還是第一次遇見手法這麼差的包紮手藝……

  如果這個人不是方意晚，他早把人掀一邊去了。

  趁著那邊兩個人吵得熱鬧，方意晚湊到江凌遠的耳朵旁邊，非常小聲地說道：「疼得厲害嗎？」

  江凌遠長長的睫毛眨動兩下，聲音微沙：「不疼。」

  「怎麼可能會不疼？」方意晚看見有的傷口已經看見骨頭了，心疼得無以復加。

  「你摸一摸就不疼了。」江凌遠說起情話來，意外地撩人。

  方意晚的臉迅速地紅了起來，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江凌遠垂在身下的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的指骨纖細，江凌遠感覺自己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折斷她的手指。

  「今天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方意晚不無哀傷地說道。

  「晚晚，不要害怕。我有辦法。」江凌遠輕聲地說道。

  「可我知道，那一定是個險上加險的辦法。盛胤把冷宮圍得水泄不通，就是不想讓我們活下去。」方意晚待在盛胤的身邊久了，知道盛胤是什麼樣的性格。

  「不論他是怎麼樣的卑鄙，相信我，我有辦法救你出去。」江凌遠的傷勢不輕，聲音流露出些微的虛弱。

  「我知道你有辦法，可是時間不多了，不要為我冒險。他今天故意將你引到這裡，就是為了在這裡殺了你。」方意晚說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含著哭腔。

  「晚晚，你總是這樣。我來是我自己的選擇，不要覺得內疚。」江凌遠注視著方意晚的眼睛，眼神溫柔而堅定。

  「可是，可是……」方意晚的腦海里有萬千思緒想要說出口，但是話到嘴邊都沒有了聲音。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方意晚注意到全副武裝的衛士再次朝他們衝上來。

  江凌遠倏然拉住方意晚的手腕，將聲音壓到最低：「等一會兒，我來擋住他們。你趁機朝著內殿的西南方向跑，走到第二個房間的柜子里，那裡有一條密道。裡面有人接應你，快走！」

  「可是我已經走不了了。」方意晚慘白著一張臉，嗓子裡乾乾的。

  江凌遠盯著她的眉眼，欲言又止。

  「我已經喝了。」方意晚舉起一個刻有精緻雕花的小瓶子，木木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