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相見

  方意晚的心裡此時是五味雜陳，不知道和藍溪說些什麼。

  藍溪注意到方意晚的情緒不對，於是就不再說話了。

  走了一會兒，就來到了一間風雨飄搖的茅草屋前面。高祁躬身走了進去。

  方意晚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沒說什麼，也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小屋的外面雖然破敗不堪，但是裡面很乾淨，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

  注意到方意晚驚訝的表情，高祁不屑地說道：「怎麼？覺得我是一個很邋遢的人？你看起來腦子很好用，原來也是一個笨蛋。我可是神醫，有潔癖的！」

  方意晚的嘴角抽了抽，沒有再說話。

  藍溪將她扶到床上坐下。這時候，方意晚才感覺到自己的腿部虛浮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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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以為自己又要悲慘地死去，沒機會再次重開劇本了。上天竟然又給了她一次機會，並且重生之後似乎她的生命力還變得頑強起來了……

  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方意晚苦笑著，看著小屋裡窗外艷麗的陽光。在外面走的時候，陽光照在身上有一陣陣的灼燒感，但是到了屋裡，看見窗外明媚的光線，又有心生嚮往的感覺。

  「我已經發書給小王爺了，不到三五日，你們應該就可以相見了。」高祁懶洋洋地揮舞著扇子，看上去確實像一個神仙公子。

  偏偏藍溪不是這樣想的，她看見高祁快十一月的天氣還拿著扇子，不免對師傅的頭腦產生懷疑：「師傅，你就不要拿扇子了，被外面的人看見還以為你是瘋子呢！」

  「小丫頭，你懂什麼！這叫做名士風範。」高祁不以為意，依然搖著扇子自娛自樂。

  「凌遠哥哥，現在怎麼樣？」方意晚實在是按捺不住心頭的擔憂，還是問出了這個縈繞在她心頭的問題。

  「他在漠北幫助盛胤打仗呢。」高祁說得雲淡風輕，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嗯？」方意晚心裡尋思，這劇情不對啊……

  上一世，明明是江凌遠獨自平定漠北的叛亂，怎麼到了這一世變成了協助盛胤？

  「方小姐，不用擔心。漠北的戰事十分順利，江世子是捷報頻傳呢！」藍溪以為方意晚是擔心夫君的安危，急忙安慰道。

  「我不是擔心這個。」方意晚相信江凌遠的能力，在戰場上不會輸給任何人，但是她就是擔心有人在朝堂上陰她的夫君。

  「那你是知道要和世子相見，高興壞了？」藍溪的腦子轉過彎來了，笑得一臉揶揄。

  「哪裡有！你別胡說。」方意晚皺著眉，臉頰卻染上了薄薄的紅暈。

  「嘿嘿，方小姐害羞了。」藍溪這丫頭如今也變得不可愛了，每句話都能戳中她的小心思。

  「好了，別鬧了。藍溪，把草藥煎好了拿過來。」高祁將藍溪指派過去煎藥，藍溪嘟著嘴巴走了。

  「方姑娘，這次的事情我沒有明白地告訴小王爺，估計以他的頭腦能猜出一個大概。等他來了，你一定要好好勸勸他。我聽說，他的狀態現在很不好。」等到藍溪的影子完全看不見了，高祁才慢悠悠地對著方意晚說出了一番話。

  「什麼意思？」想到當年江凌遠為了保護她而死的場景，方意晚的身體就是一陣戰慄。

  那種感覺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二遍了。她只想讓他活著。

  「就是整個人狀態不對，談不上是什麼疾病吧。估計就是你不在，他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高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原來的樣子？」方意晚咀嚼著這個詞，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他在你面前的樣子，和在我們的面前是完全不同的。」高祁一想起平日裡江凌遠是怎麼對待他們這些人的，就是一肚子苦水。

  「？？？」方意晚的眉頭皺了起來，高祁說話永遠都是一半一半。

  「慢慢地你就知道了，他在你面前是不是一直很乖順？是不是很溫柔？從來不和你吵架吧？完全是一副特別冷靜的樣子，對吧？」高祁悠哉游哉地翹起二郎腿，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你這麼說，好像確實是這樣。難道他平時不是這樣？」方意晚沉思片刻，試探地看了一眼高祁。

  高祁只想冷笑，不緊不慢地說道：「算了，等你和他相處的時間久了，你就會更加了解他了。再沒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為他要孤獨終老了。」

  「即便是你孤獨終老了，他也不可能。」方意晚就是聽不得有人對她的夫君說三道四，哪怕是開玩笑的也不行。

  「嘖嘖嘖，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兩個人本質上來說就是一類人。難怪他喜歡你，看看你這做派，也不難理解了。」高祁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悟了。

  「你也覺得，他很喜歡我？」雖然方意晚知道江凌遠喜歡她，但是她不知道江凌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說到底，還是她不太有自信。上輩子一直追著人家走，把本身的自信全部都給追得沒有了。

  現在折騰一趟回來，就覺得自己特別沒有魅力。

  高祁不知道她的心裡百感交集，以為她是單純的腦子進水：「你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一到關鍵問題上就沒有腦子了？小王爺喜歡你，這是需要思考的事情？我看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吧，你竟然看不出來？不對啊，你不喜歡他，你嫁給他幹什麼？不會是為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方意晚聽見說她腦子進水，立刻就要大爆發了： 「高祁，我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很感激！可是，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高祁用扇子遮住嘴巴，不以為然地挑眉。

  三天之後，方意晚覺得感覺身體好了不少。她不知道自己待的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是某座不知名的山間。

  山間的天氣變幻莫測，剛起床的那會兒還是晴朗的陽光，沒想到一個時辰之後，山間就下起了雨。

  細細密密的雨絲落在眉間，方意晚感受到了一絲涼意。山間的樹木蒼翠，水流涓涓，一切都令人心曠神怡。

  方意晚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以後如果能和喜歡的人久住山間，冷泉煎茶，賞花觀月，一定也是一件非常的美食。

  沉醉於觀賞美景的方意晚不知道山下已經是修羅場了。

  「你大老遠把我叫過來最好有要緊事。」江凌遠揉著眉心，眼神陰鬱。

  「你沒猜到我叫你來是什麼事？」高祁這個人有時候非常喜歡作死，比如現在。

  「……」江凌遠的眉眼愈發凌厲，薄唇抿緊，一言不發。

  「好可怕啊，想不到方姑娘喜歡的竟然是一個這樣的人。不過，他長得還挺好看的。」藍溪躲在門外，朝著門內悄悄地張望。

  「我沒時間和你說這些廢話。你有事說事，沒事我就走了。」江凌遠感覺自己的腦袋裡有一根神經在突突地跳，這令他感覺到十分不悅。

  假如高祁不是他認識十多年的老友，恐怕現在已經是身首異處了。

  「別急啊，現在漠北的戰事已經基本平定了，你的任務也沒有那麼沉重，幹嘛不好好休息一下？」高祁伸手就要去拍江凌遠的肩膀，想讓他放鬆一下。

  「你想死是不是！」江凌遠的聲音比一開始的時候更冷十倍，就像是從地獄裡傳來一樣。

  站在門口的藍溪都覺得這次師傅是難逃一劫了。

  「我請你來，自然有我請你來的道理。讓你去山裡逛一逛，你不去，到時候可不要後悔。」高祁知道江凌遠的耐心已經耗盡了，不敢再說笑，換上一副正經的神色，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江凌遠的表情很冷，看也沒看高祁一眼。

  高祁知道把江凌遠的毛捋起來再想順回去難於登天，可是今天他就是想囂張一下。

  「來來來，把傘拿上！順著這條山路走，去看看風景。我說小王爺，你絕對會回來感謝我的。」高祁從藍溪的手裡搶過一把傘，獻給江凌遠。

  江凌遠：「……」

  儘管和高祁不對付，但是江凌遠又不能真的一掌拍死他。再加上高祁那種態度，江凌遠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答案。

  因為下雨，山間氤氳了一團一團的霧氣。江凌遠走在山路上，感覺到空氣里濕漉漉的涼意。

  高祁給他的這把傘，似乎是新買的。這個花色看著尤為雅致，不像是那個傢伙的審美。

  江凌遠走了一陣，實在是興趣索然。高祁那個蠢貨，回去非要把他打得門都找不到。

  就在他決定返回的時候，忽然注意到前方有一個朦朧的影子。

  在那一剎那，江凌遠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是她嗎？

  他不由得朝著那團影子拼命地奔去，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他的身形微晃，腳步幾乎踉蹌。為什麼那團影子始終離得那麼遠？

  求求你，讓我再一次見到她吧。江凌遠是從來不會祈禱的。

  但是，這一次他真心希望，有神明能聽見他的祈禱。

  他終於穿過了層層的迷霧，來到了她的身前。

  她穿著白衣，眉間有些微的雨水，臉頰瘦削，唇色蒼白。

  見到他的時候，依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表情，一如多年前的那次初見。

  「這位公子，你的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