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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疼痛

2024-08-30 22:01:55 作者: 山館聽雨

  江凌遠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幸運的人。可是,等他真正到了最絕望的時候,他就發現上天不是不眷顧他,而是將他的幸運一次性給予了他。

  沒有什麼比失而復得的東西更加珍貴。

  江凌遠定定地看著方意晚,嘴唇微微翕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方意晚笑吟吟地看著他,其實她也拿不準用什麼態度對待江凌遠,只好用了古今最通用的方式:微笑。

  「……」江凌遠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快步走上前去,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你為什麼不打傘?」

  方意晚在一瞬間就笑了,果然還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下呢。」方意晚伸出手臂抱住江凌遠,語調里有些撒嬌的意味:「還好,你來了。」

  「傻瓜。」江凌遠的聲音里含著淚意,他緊緊地抱著她,仿佛要把她揉進骨血里。

  「不是吧,我才剛好你就罵我。」方意晚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信心又被他弄沒了。

  「隨便你怎麼樣都好,但是不要離開我。我就這一點要求。」江凌遠的頭埋在她的鎖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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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這樣的感覺不知道為何到了現在,顯得更加難得。

  「我不會離開你的。」方意晚感受到了他的不安,立刻做出了保證。

  「那就好。」江凌遠的身體有些脫力,退開的時候身形踉蹌了一下。

  「怎麼了?」方意晚看見他的樣子和平時不太對,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事,就是最近有些累。」江凌遠穩住身形,擺了擺手:「你還有心思關心我,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你別忘了,高祁可是神醫。經過他的一番治療,我早都沒事了。」方意晚故作輕盈地跳了跳,順便轉了一個圈:「你看看,我說了沒事吧?」

  「好了,不要亂動了,我抱你走。」江凌遠才不理會方意晚的自我表現,直接來了一個公主抱。

  「喂!我說了我可以的,你幹嘛還這樣!」方意晚的臉紅透了,小手下意識地掙扎幾下。

  「別鬧,你乖乖的,一會兒有禮物給你。」方意晚的那點兒力氣就和小貓一樣,江凌遠不可能放在眼裡。

  「你還有禮物?」方意晚有些好奇,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就弱下去了。

  「嗯。」江凌遠簡單地回應了一聲,走到雨傘落下的地方,他停了下來,示意方意晚把傘撿起來。

  「你長得太高了,我這都舉不到。」方意晚將雨傘盡力地舉高,還是夠不到江凌遠的頭上。

  「不用給我,你自己用就行。」江凌遠看見她費勁地折騰,不覺有些好笑,於是微微彎下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那怎麼行?你的身上也有不少地方淋濕了。」方意晚很固執,不願意罷手。

  江凌遠垂眸看著她,眼睛裡是絲絲縷縷的情意,方意晚一時之間忘了呼吸,就那麼怔怔地看著他。

  「別這麼看著我,再看下去我就要親你了。」江凌遠這句話說出來無比正經,就像在說公事一樣,可是停在方意晚的耳朵里就是另一個味道了。

  「這麼羞人的話,你怎麼說出口的?」方意晚將傘遮住面容,不再看他。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江凌遠認為這句話很自然,就是夫妻之間正常的小互動。

  「那你也不能……」方意晚發現和這人說不清楚,乾脆不再說了。

  「你這是害羞了?」江凌遠思考了一下導致剛才她一連串反應的原因,笑著說出來原因。

  「才沒有。」方意晚答得很快,但是聲音里明顯夾雜了幾縷嬌羞的意味。

  方意晚自己不覺得,但是江凌遠聽出來了。

  「口是心非的小騙子。」江凌遠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加快了腳步。

  縱然天氣尚未到寒冬臘月,但是山裡的溫度已經低下來了,江凌遠害怕溫度過低對方意晚的身體不好,於是使出了十足的功力。

  他一路健步如飛,又不至於讓方意晚覺得不舒服。

  到了山下,只有藍溪還在,高祁不知道去哪裡了。

  藍溪看見江凌遠抱著方意晚回來,衝著方意晚露出一個女孩之間心照不宣的笑容。

  「高祁去哪裡了?」相比之下,江凌遠對藍溪的態度就算不上多麼好了。

  藍溪看見江凌遠陰沉的神色,嚇得有些瑟縮,磕磕巴巴地說了一句:「不知道,師傅去哪裡一貫都不會和我說的。」

  「凌遠哥哥,藍溪就是個小姑娘,你不要對她那麼凶。」方意晚看不過去,這傢伙有時就是會板著臉唬人。

  「哼!」聽見方意晚求情的話語,江凌遠的臉色稍微變好了一丟丟,但是心裡要滅了高祁的想法是一點兒也沒減少。

  「方姐姐,今天的藥已經熬好了。我去端來給你。」藍溪知道江凌遠不想看見她在這裡當電燈泡,趕緊找個藉口溜走了。

  「唉!我都快好了,幹嘛還要喝藥?」方意晚一聽見要喝藥,就是一個頭兩個大。

  「都多大的人了,還討厭喝藥?」江凌遠看見她眉頭擰起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這種事都是與生俱來的。難道還有小時候不愛喝,長大了就愛喝的道理?」方意晚不滿意地瞪著江凌遠,仿佛在說你怎麼不站在我這邊。

  「等一會兒你喝了藥,給你蜜餞吃。」江凌遠到底是不忍心看她不高興,拋出了一個很有誘惑力的條件。

  方意晚的眼睛一亮。她在家的時候就愛沒事吃個話梅、桂花糕、酒釀圓子之類的小甜品,到了寧王府里,整天忙這忙那的,吃的次數比往日少了許多。

  如今可以在這裡吃到,方意晚的心裡肯定是高興的。不過高興之餘,她又產生了一個疑問:「蜜餞這種東西一看就不是你會吃的東西,你怎麼帶在身上?不會是為了哄女孩子才帶著吧?」

  江凌遠聽見她的疑問,無奈地搖了搖頭,伸出修長的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還能去哄誰?除了你,沒有別人。」

  「難道你不知道一個月前我……」方意晚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帶著,大概是一種習慣了。」江凌遠垂下頭,自嘲地說道:「是不是有點可笑?」

  方意晚看著他,眼睛裡微微有濕潤的感覺,這個人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貼心了。

  「以後你不用帶著了,我其實也不是那麼喜歡吃。」方意晚糾結了半晌,還是讓南越國的大將軍保持高冷的形象吧。

  「藥來啦!藥來啦!」藍溪端著藥碗咋咋呼呼地跑過來,伸手將碗放在桌子上,指尖被燙得有些泛紅。

  「好黑哦!」方意晚盯著藥碗裡黑乎乎的液體,實在是見了就讓人害怕。

  「來,我餵你。」江凌遠看見她一臉抗拒,知道她不願意喝,還是由他來代勞吧。

  「就是你來餵也不行,它實在是太難喝了。單是你的美色,不足以讓我喝下去。」方意晚捏著鼻子,將臉別過去。

  「……你腦子裡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江凌遠聽見方意晚的話,臉瞬間黑了下來。

  這些話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乖乖喝藥,不著急。」江凌遠將藥碗端起來,淺嘗一口。

  好難喝啊!要不是方意晚還在這裡,他肯定要一口吐掉了。

  高祁就不能加點調味的藥材來中和一個苦味?這麼難喝的東西真是為難他家意晚喝了這麼多天。

  「怎麼樣?味道好嗎?」方意晚注意觀察江凌遠的表情,試圖從中看出一絲端倪。

  江凌遠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有絲毫的變化,唯有他微微顫抖的手指昭示著他的真實感受。

  「還好啊,快喝吧。一會兒就要涼了。」江凌遠硬下心腸,將藥碗遞到方意晚的面前。

  「唔……」方意晚捏著鼻子,手推拒著藥碗。

  江凌遠嘆了一口氣,把碗放在一邊,然後將方意晚抱在懷裡,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然後,他把碗拿過來,先自己含了一口,然後不由分說地捏住方意晚的下頜,與她嘴唇相貼,將藥液渡進她的口中。

  苦澀的藥味在她的口中蔓延,方意晚感覺到有些嗆人。她忍不住咳嗽起來,江凌遠已經移開唇瓣,雙手幫她順背,等待方意晚平息下來。

  「你!」方意晚惱羞成怒,伸手就要打。

  「別鬧了。還乖乖喝藥不?」江凌遠的眼角微挑,笑意溫潤。

  「我……我喝!」方意晚放棄了,認命地端起藥碗:「你可別再來了!」

  「哈哈……」江凌遠被她警惕的模樣逗笑了,長長的睫毛忽閃,眼睛裡光芒流轉,看上去實在是賞心悅目。

  「我不在的這些天,你怎麼過的?」方意晚把藥喝完了,接過江凌遠遞過來的蜜餞,含在嘴裡。

  「……」江凌遠抱著她,不願意說。

  「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了。想必你的心裡一定是不好受,都是我不好,害得你這麼難受。」方意晚含著甜絲絲的蜜餞, 心裡藏著的問題卻很苦澀。

  「不,怎麼會是你的原因!都是我,是我不能保護你。」江凌遠的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說這句話的時候嘶啞的不成樣子。

  「……你總是這樣。」方意晚的眉眼流露出一種莫名的哀傷,此刻的他像極了上一世那時候的他。

  滿地的鮮血流淌,空氣里是濃重的血腥味。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數不清了,只靠一口氣在強撐著。

  她哭著求他:「凌遠哥哥,不要再打下去了。我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

  可是,江凌遠只是神色淡淡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晚晚,不要怕。無論你去哪裡,我都陪著你。」

  「盛胤擺明了不會放過我,但你不一樣,你家世世代代都有功勞傍身,就算你犯了錯,也不會處死你。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快走啊!」方意晚緊緊地拽著他的衣領,聲嘶力竭地哭喊道。

  可是,無論她怎麼搖晃他,無論她用什麼詞語逼問他,他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就像一座雕像。

  「求求你,不要讓我欠你那麼多……」方意晚最後沒有力氣了,只能喃喃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晚晚,你從來不欠我的。不要覺得愧疚,我會一直……」江凌遠的話沒有說完,一柄鋒利的劍就刺穿了他的心肺。

  他的血液飛濺出來,染紅了方意晚胸前的衣襟。他的手指纏綿地划過她的發梢,帶著不舍的眷戀,轟然倒地。

  「啊!」方意晚伏在他的身上,試圖按住他的傷口。可是,鮮紅的血液無聲無息地染紅了她的手指,他卻不再說話……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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