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墜落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方意晚給了遠超市場價十倍的價錢，讓老醫師將青楓帶回家去修養，直到有人來接他回去。

  簡單的收拾之後，方意晚帶著蘇瑤瑤和青釉等人一起上路了。

  山後的密道錯綜複雜，方意晚走得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蘇瑤瑤幫她背著行李，走得是輕輕鬆鬆、閒庭信步。

  「還有多久？」方意晚看著前面一眼望不到頭的樹林，不免有些灰心。

  「大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青釉估算了一下路程，語氣里有些抱歉：「世子妃，真是委屈您了。這裡不便騎馬，只能辛苦您走路了。」

  「無妨，我就是問問。」方意晚搖了搖頭，捏住袖子擦了擦汗。

  

  又走了半天，總算在一塊岩石前停下來了。

  方意晚皺了皺眉，指著巨大的岩石問了一句：「就是這兒？」

  「對！」青釉無比肯定地點了點頭，指著岩石道：「就在岩石的後面。」

  蘇瑤瑤上前去敲了敲石頭，聽了聽裡面的聲音：「這麼重的石頭，難道我們要自己搬開來？？？」

  「當然不是，入口在旁邊。」青釉帶著他們七拐八拐，走到了一處草地。草地上雜草叢生，看起來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青釉走到草叢的中間，似乎是在判斷方位，然後他蹲下身去，觀察著地上的泥土。

  他扣了扣地面，注意聽地上的聲音：「就是這裡。」

  青釉將地上的土刨開，淺淺的泥土被挖開之後，露出了一塊黝黑的石板，他運用內力，將石板一掀：「快走！」

  方意晚走到石板的面前，感受到地下湧上來的冰冷的風。

  「還是我先下去吧！」蘇瑤瑤知道方意晚的膽子小，乾脆自己先下去。

  「瑤瑤，小心！」沒等方意晚說話，蘇瑤瑤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神秘的地道里。

  「哎！這丫頭！」方意晚嗔怪了一聲，也跟著走了下去。

  青釉最後一個下去，他就石板附近恢復原樣，然後才一個縱身飛竄而下。

  地道里的光線十分昏暗，方意晚努力地睜大眼睛卻看不清什麼東西。

  「方小姐，我在這邊。」仿佛是感受到了方意晚的不安，蘇瑤瑤張口叫了她一聲，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瑤瑤，你帶火摺子沒？」方意晚摸索著朝前走，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

  「沒有啊……」蘇瑤瑤在身上的兜里摸了摸，沒有找到火摺子。

  「我這裡有。」青釉不知道何時跟過來的，手指微揚，暖黃色的光芒充盈在狹小的空間裡，莫名地令人安心。

  「太感謝你了，這裡實在是太黑了。」方意晚的聲音有些磕磕巴巴的。

  也許是上次在紅鴛樓的經歷，她對這種地道有些莫名的害怕。

  「走吧！」青釉舉著不知從何處撿來的一根木棒走在前面，木棒燃燒著，空氣里有種淡淡的焦糊味。

  「這條密道還挺長的。」蘇瑤瑤四處打量著。

  青釉和三個侍衛一前一後地分布，將兩個人保護在中間。

  「這條密道平時走的人不多，你看這裡面幾乎就沒有足跡。你們跟緊了，不要掉隊。」青釉回頭叮囑了兩句。

  方意晚點點頭，但是蘇瑤瑤就有些不屑：「你就這速度，還以為我們會掉隊？」

  青釉：「……」

  方意晚拉一拉蘇瑤瑤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和青釉叫板了。

  走了半天，方意晚發現前面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泊。

  「居然還有一個湖！」蘇瑤瑤訝然，這地底下看著狹隘逼仄，沒想到還有一個湖泊藏匿其中。

  「不知道世子妃會不會游泳？」青釉頷首，低低地問了一句。

  「以前在家的時候，學過一些。不過，不太利索。」方意晚走到湖泊的邊上，看著冰冷的幽藍色湖水，心裡不知為何有些凜然。

  「那麼，等一會兒過河的時候，就多注意些世子妃，不要讓她落在後面。」青釉沒有多說，吩咐了其他人。

  「是！」青釉是這支小分隊的領導者，辦事很有效率。

  男女有別，方意晚主要還是跟著蘇瑤瑤，其他幾個人圍繞在身邊保護。

  雖然下水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下水的時候，方意晚還是被冰冷的湖水嚇得一激靈。

  「沒事吧？」蘇瑤瑤很了解她的身體狀況，及時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沒事，就是水有些涼。」方意晚的一張小臉慘白，顯然是有些信心不足。

  「別怕，我在後面保護你。」蘇瑤瑤無論何時都是一副信心爆棚的樣子。

  「是的，世子妃不要緊張，有我們在，一定回保護你安全通過的。」青釉也看出方意晚的緊張，也順著蘇瑤瑤的語氣安慰了幾句。

  方意晚在心裡默默地哀嚎了一會兒，重生以來，她就做了很多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甚至很多都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勇氣……

  倘若在上一世，盛胤遇到如此的處境，她還真的要懷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勇氣做出這樣的舉動……

  偏偏到了江凌遠這裡，一切都是如此的順理成章。果然是因為上輩子欠他的嗎……

  方意晚浮在水裡，掙扎著向前遊動。

  水溫冰冷刺骨，方意晚在水裡遊了沒有一會兒就覺得身體乏力，手臂也好像是麻木了一般，根本舒展不動。

  「世子妃，還能堅持住嗎？」青釉和蘇瑤瑤同時發現了方意晚的吃力，附近跟著的三個侍衛聞聲也紛紛朝她遊了過來。

  方意晚努力地想證明自己還可以，但是實在敵不過刺骨的涼水侵襲。

  地洞裡陰暗的光線、冰冷的水流，沒有一處不讓人心生畏懼。

  「瑤瑤，幫我一把。」方意晚伸出手臂，向蘇瑤瑤求助。

  「把手給我！」蘇瑤瑤立刻游到她的面前，準備拉住她。

  「沒有多遠了，世子妃再堅持一下。」青釉也跟著過來了，試圖安慰她的情緒。

  「我知道。」方意晚勉強回答著，其實再堅持下去的意義不大。

  方意晚被拉著，一點一點地朝著岸邊靠近。

  路程始終很平靜，看不出有任何危險的兆頭。

  蘇瑤瑤已經上岸了，正要將方意晚拖上來。方意晚也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向上爬，眼看就要上岸了，可是就在方意晚的手臂離開地面的一個瞬間，水下忽然有一股大力將她的身體朝下拽去。

  方意晚有些發懵。蘇瑤瑤也感覺到了不對頭，趕緊呼叫青釉。

  青釉和幾個侍衛正在擰乾濕透的衣服，為了迴避兩個女人，就走到了遠處。

  聽見蘇瑤瑤的聲音，青釉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方意晚只感覺到身下的漩渦力量越來越大，蘇瑤瑤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吃力。

  「世子妃，抓緊我！」千鈞一髮之際，青釉趕到了。

  兩個人合力，方意晚仍然感覺那股力道奇大無比。青釉的臉上也滲出了冷汗。他明顯感覺到人的力量無法與漩渦的力量抗衡。

  「啊！」方意晚慘叫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蘇瑤瑤和青釉驚恐的臉離她的視線越來越遠，隨後只有無窮無盡的水流，什麼都看不見了，什麼也聽不見了。

  方意晚閉上了眼睛，沉入了深淵。

  沒想到在這一世，她竟然是這種死法。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鐘，方意晚的嘴角泛出了一抹苦笑。

  可惜，還是沒有和他在一起。

  江凌遠在北疆的大營里看軍報。自從江炙管理軍營之後，這裡的事情和之前相比複雜了許多。

  江凌遠要想把這些調整過來，還要花一番功夫。

  不過，據他的手下匯報，最近已經沒有人再跟著方意晚了，想來方意晚很快就能過來了。

  江凌遠捏著茶杯，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咔嚓」一聲，不知為何，他並未用力，可是手裡的青瓷茶杯忽然裂開了。

  滾燙的茶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瞬間便燙紅了一大片。

  鋒利的瓷片劃開了他的手掌，又殷紅的鮮血順著手掌流了下來。

  江凌遠漠然地看著手上的傷痕，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他俯下身，想從一旁的小几上拿一塊手帕來擦手。

  就在他俯身的瞬間，方意晚送給他的那個荷包從胸前的衣襟里掉了出來。

  柔軟的布料沾到了地上的灰塵，江凌遠顧不得手上的傷，趕緊小心地撿起來，拍了拍荷包上的灰塵。

  他忽然注意到，就在那一瞬間，一滴血落在了荷包上。他努力想去擦拭，但是血漬沒有消失，反而變得越來越深。

  江凌遠的心裡忽然猛地跳了一下，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瞬間傳遍全身。

  他單手撐著桌子，努力調整呼吸，想要穩住心神。

  他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從身體裡剝離。

  難道是方意晚出事了？他晃了晃腦袋，想將這種想法從腦海里驅逐出去。

  他的身體微微搖晃，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躺在椅子上，大口喘氣，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下。

  「晚晚……」他的嘴裡喃喃念道，蒼白的嘴唇有些起皮，似乎說話用盡了力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疼痛感才如潮水一般退去，江凌遠坐起身來大口喘氣，然後他就聽見了前面有人傳信，說青釉回來了。

  比他預想中的快很多。江凌遠的心裡有些高興，掀開帘子走出去。

  等到他來到一行人的面前，卻發現青釉和蘇瑤瑤臉上的表情都是惶惑不已，看上去是如此的惴惴不安。

  他環視四周，沒有見到他家晚晚的影子。

  他的手指攥緊，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她呢？」